第1章 标本师

维克多·莱恩的午夜仪式总是从一杯加冰的苦艾酒开始。

他倚在曼哈顿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哈德逊河上破碎的霓虹倒影。左手握着雕花玻璃杯，右手正用一把镀银解剖刀修剪标本——那是一只被车碾死的蓝鸦，颈骨断裂成三截，但羽毛仍泛着石油般的幽光。

“对称是神的谎言。”他对着乌鸦标本低语，刀尖刮去最后一丝血肉。

开放式厨房的橡木餐台上，六只玻璃陈列罐在射灯下静默如墓碑。每个罐子里漂浮着不同的人体部位：一枚嵌着婚戒的无名指、半片纹着鲤鱼刺青的耳廓、一颗涂着珊瑚色甲油的臼齿……最新加入的是一块带弹孔的头盖骨碎片，属于三天前被他“处理”掉的华尔街大肥猪——掮客卡尔·邓恩，那家伙一向自信金钱能买下世间万物，首到维克多的枪口抵上他的额头。他吓得当场失禁，仍不死心地用金钱交换自己的性命。

维克多从西装内袋摸出卡尔的遗物：一枚维多利亚时期铜质股票印章，边缘还黏着干涸的血渍。他用棉签蘸取蒸馏水，沿着印章上“财富即美德”的铭文缓缓擦拭。

“你错了，卡尔。”他将印章放入第七只空罐，“金钱也有买不来的东西。”

冰箱突然传来闷响。

维克多皱眉，拉开门查看那具塞在冷冻层的女尸——本地最大慈善基金会主席艾琳·克拉克，两天前因“心脏病突发”死在自家泳池旁。他确认裹尸袋没有移位，尸体右手的铂金尾戒也还在原位。这枚刻着“怜悯”的戒指本该是第八件藏品，但此刻他突然觉得反胃。

“太吵了。”他对着尸体说，将温度调低两度。

手机在此时震动。匿名号码传来简讯：「警察在查冷库车，目击者出现。建议转移。」

维克多瞟了眼电视：新闻正播放艾琳的葬礼，她的丈夫在镜头前哽咽，右手小指却无意识地秘书的腰侧。他关掉电视，从标本室暗格拖出钛合金行李箱，开始挑选藏品罐。

蓝鸦标本被留下，裹尸袋里的尾戒突然变得刺眼。

“你不配。”他掰开艾琳僵硬的手指取下戒指，连同卡尔的印章罐一起塞入行李箱。

西小时后，维克多站在伊甸湖度假村的木屋前。房产中介吹嘘着“全美最纯净的天然湖泊”，他却盯着门廊下一团蠕动的东西——是只被兽夹咬断后腿的浣熊，伤口己经化脓。

“稍等。”他打断中介的推销，脱下高定西装外套裹住浣熊，“最近的兽医站在哪？”

中介像看疯子般瞪着他怀中的血团：“二十英里外有个宠物诊所，但建议您别管这畜……”

“开车。”维克多递出三张百元钞票，“路上闭嘴。”

后视镜里，伊甸湖的雾气正吞噬落日。浣熊在他膝头颤抖，他哼起肖邦的《葬礼进行曲》，指节无意识敲打行李箱——那里面有七宗罪，而现在他需要一场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