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诊疗室陷入死寂般的绝望时，宠物医院后门连接的小仓库里，极其轻微地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老旧门栓被小心拨动的声音。
声音轻得几乎被心跳声掩盖。
艾登猛地抬头，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后门方向，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兽医用来处理大型猛兽的麻醉枪。
杰西卡也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向艾登。
艾登对杰西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抓起麻醉枪，像一只受惊的猫，悄无声息地挪到仓库门边。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是警察？还是老萨米的人找上门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用肩膀撞开虚掩的仓库门，麻醉枪首指黑暗！
仓库里堆满了宠物粮食和杂物，光线昏暗。一个湿漉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打开的暗门前。那人似乎刚从暗门里出来，正拧着身上一件深色工装外套的水。
听到撞门声，那身影猛地转身。
当看清那张被仓库窗外微弱月光勾勒出的、挂着水珠却异常冷静坚毅的脸庞时，艾登如遭雷击，手中的麻醉枪“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维…维克多？！”艾登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扭曲变调。
维克多的头发还在滴水，脸色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苍白，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他扫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麻醉枪，又看向艾登身后闻声冲进来的、捂着嘴几乎要哭出来的杰西卡，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力量：
“把门关好。我们时间不多。”
艾登捡起掉在地上的麻醉枪，手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死死盯在维克多身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老天…你他妈还活着！吓死我们俩了…”
“那是计划的一部分。”维克多打断他，声音低沉而平稳，他脱下湿透的工装外套，露出里面同样湿漉漉但血迹己凝固的背心，以及左臂上包扎粗糙但己止血的擦伤。他快速检查了一下暗门，确认关好，然后走到相对干燥的角落。“水手是老萨米的人，岸上也有眼睛。假死是唯一能暂时摆脱他们视线、争取时间的方式。”
杰西卡捂着嘴，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是喜悦，更是后怕。她冲上前，不顾维克多身上的水渍和血腥味，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仿佛确认他是真实的。“你受伤了！还有…新闻里说…说弗兰克死了，警察在通缉你！”
维克多眼神一暗，轻轻拍了拍杰西卡的手背以示安慰，但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我知道。我上岸后听到了广播。” 他的目光扫过艾登和杰西卡惊魂未定的脸，最终定格在杰西卡脸上，眼神锐利如刀锋。“弗兰克死了，凶手指向我…这恰恰证明了我的猜测是对的。整个弗兰克任务，从一开始就是个双重陷阱。”
“双重陷阱？”艾登皱眉，放下麻醉枪，凑近了些。
“没错。”维克多靠在冰冷的金属货架上，声音冷得像冰。“任务目标弗兰克，是老萨米想除掉的人。但执行者，却安排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布雷特。”
“布雷特？！”艾登和杰西卡同时惊呼。
维克多点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老萨米根本不在乎是谁干掉弗兰克。如果是我成功了，”他指了指自己，“那我就会像前天晚上计划的一样，在湖上被‘灭口’，死无对证。如果我没成功，或者像现在这样‘死’了，那么成功干掉弗兰克的布雷特，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功臣’。”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艾登：“艾登，你刚才说双重陷阱是吧，现在我就将计就计！”
艾登沉重地点头：“对，听说弗兰克的地盘来了一个新人，比弗兰克还狠，没想到是布雷特啊。”
“这就对了。”维克多眼中寒光更盛。“布雷特得手，他就能加入老萨米的家族，获得地位和权力。而我，无论生死，都是那个完美的替罪羊。弗兰克的死需要一个凶手，一个与本地势力无关、可以随时消失的外乡人——还有比我更合适的吗？阿尔多只需要把我的画像‘提供’给警察，一个‘消失’的凶手，死无对证，案子就可以悬起来，或者草草了结。老萨米和布雷特都安全了，而我，背负着凶手的污名，即使‘尸体’被找到，也是‘畏罪自杀’或‘火并身亡’。”
杰西卡脸色惨白，身体微微摇晃，被这环环相扣的恶毒算计惊得说不出话。
“可是…布雷特他…”艾登还是难以置信，“他怎么会…他年纪…”
“是艾米莉。”维克多斩钉截铁地说，目光如炬地看向杰西卡。“杰西卡，还记得吗？艾米莉一首在针对你。布雷特是她的棋子。我推测，是艾米莉在背后指使布雷特走这一步棋。她利用了布雷特对你的不甘心和对权力的渴望。”
维克多的声音带着洞察一切的冰冷：“艾米莉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我。她想借老萨米的手除掉我，让我这个碍事的‘保镖’彻底消失。然后，嫁祸给我，让我身败名裂，死无全尸。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腾出手来，慢慢对付你，杰西卡。没有了我的保护，又背负着和我这个‘通缉犯’有牵连的污名，她要对付你，易如反掌。这是一举两得，甚至三得：老萨米除掉了弗兰克，布雷特上位，艾米莉除掉了我和即将孤立无援的你。”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杰西卡脸上茫然褪去，只剩下深深的恐惧和愤怒。艾米莉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下来，带着致命的寒意。
“那…那我们怎么办？”杰西卡的声音带着颤抖，但眼神里也多了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决绝，“报警？艾登刚才说…”
“报警？”艾登烦躁地搓了搓脸，似乎也觉得这个提议很无力，“对，报警！把这些混蛋，老萨米、阿尔多、布雷特…还有那个恶毒的艾米莉！都告诉警察！把他们全送进监狱！”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这是唯一的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