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医院？”哈蒙德拖长了音调，眼神在维克多和老萨米之间逡巡，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他身后的埃利奥特则沉默地观察着维克多的表情和肢体语言，目光锐利。
“哈蒙德警官，”老萨米适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客人只是来应聘一份临时工作。你们要巡查庄园安全，请自便。但请不要打扰我和我的客人谈正事。”他下了逐客令。
哈蒙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清楚老萨米的分量，也知道硬来讨不到好果子吃。但他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显得太无能。
“咳，当然当然，安全巡查是重点。”哈蒙德清了清嗓子，目光再次锁定维克多，“不过这位先生，既然遇到了，正好有点小事想请您协助调查一下。关于前几天…嗯…发生在枫叶镇的一起不幸事件，您似乎也在现场附近出现过？方便的话，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简单的笔录？不会耽误您太久，也方便我们尽快结案。”
维克多心中一凛。果然还是绕不开废弃工厂的事。他看了一眼老萨米，老头子面无表情，眼神却仿佛在说：你自己处理。
“当然，配合警方是公民的义务。”维克多平静地点头，“只是我还在面试…”
“很快很快！就是确认几个细节！”哈蒙德连忙保证，生怕维克多拒绝引起老萨米不快。
“那好。”维克多转向老萨米，“科莱昂先生，抱歉，看来园艺的工作得改天再谈了。”
老萨米微微颔首，眼神意味深长：“无妨。维克多，记住我们…还没谈完。”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递着威胁。
“我明白。”维克多简短回应，随即对哈蒙德说，“警官，我们走吧。”
在哈蒙德和两名警员的“护送”下，维克多离开了橡树庄园那压抑的书房。坐进警车后座，哈蒙德坐在副驾驶，埃利奥特坐在维克多旁边。车子驶离庄园，哈蒙德才仿佛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维克多先生，”哈蒙德转过头，语气轻松了许多，带着一丝探究，“说说吧，你怎么会在老萨米那里？还成了‘园艺工’？你跟那老头子…很熟？”他显然是想从维克多这里挖点老萨米的料。
维克多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声音平淡：“不熟。就像我刚才说的，看到招聘广告，去碰碰运气。至于为什么在那里，警官，我去应聘一份工作，需要向警局报备吗？”
“呃…那倒不用。”哈蒙德被噎了一下，有些不甘心，“那有人好像指认你去过一个废弃工厂...”
“警官，”维克多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不过上次我租赁的旅社被放火您的手下调查怎么样了？”他把之前被布雷特纵火的事重提了起来。
哈蒙德皱起眉头。维克多的提问让他猝不及防，而且态度极不配合。他本来就想把案子往“毒贩火并”上稍微引引，看看能套出点什么，但维克多却扯其他的，不过反而正合他意，他也不想深究下去，牵扯到老萨米，只会给自己带来惹麻烦。
“嗯…就是你啊？我想起来了。”哈蒙德摸着下巴，“现场确实混乱，也没有目击者，我记得鉴证科好像是说你们自己处理不当，蜡烛点燃的吧？不过这案子先放一放，你先在这上面签个字，确认一下你的说法。”他示意埃利奥特递过来一份简单的问询记录表。
维克多扫了一眼，内容基本就是记录他刚才的口述，但没啥有用的内容，他拿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名字。
“好了，感谢你的配合，维克多先生。你可以走了。”哈蒙德挥挥手，仿佛卸下了一个包袱。他只想尽快结案，不想节外生枝。
警车在枫叶镇警局门口停下。维克多推门下车，秋日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自由味道的空气，虽然知道老萨米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但暂时摆脱了警局和橡树庄园的双重压力，还是让他感到一丝短暂的轻松。
就在这时，两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街角快步跑了过来。
“维克多！”艾登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担忧。
“维克！你没事吧？”杰西卡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明显的哭腔，她跑到维克多面前，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他，浅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紧张和未干的泪痕。“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受伤？”
维克多身体微微一僵。看着杰西卡脸上清晰的泪痕和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他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激起剧烈的涟漪。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艾登。
艾登也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眼神询问。
“我没事。”维克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他轻轻挣脱了杰西卡的手，动作有些生硬，“只是配合问话，问完就出来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橡树庄园的惊魂时刻。
“真的吗？”杰西卡不信，目光依旧紧紧盯着他，“你下午突然出去，艾登说你去橡树镇了…然后警察就把你带走了…我们担心死了！”她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艾登连忙点头：“是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橡树镇？还跟警察扯上关系？”
维克多看着眼前两张充满担忧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杰西卡的眼泪像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艾登的追问让他无法回避。他不能告诉他们橡树庄园的真相，那只会把他们拖入更大的危险。
“没什么大事。”他再次重复，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去橡树镇办点私事，路上遇到点小麻烦，正好被哈蒙德警官‘请’来协助调查之前的案子。己经说清楚了。走吧，回诊所。”他不想再多说，转身率先朝宠物医院的方向走去，步伐显得有些匆忙，仿佛要逃离杰西卡那灼人的目光和未干的泪痕。
杰西卡看着他刻意拉开距离的背影，刚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眼中的泪水再次涌了上来。艾登看着维克多僵硬的背影，又看看身边泫然欲泣的杰西卡，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拍了拍杰西卡的肩膀，示意她先跟上。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维克多走在前面，身影在金色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孤寂，他知道，橡树庄园的阴影并未散去，老萨米给出的选择题，像一把冰冷的铡刀，悬在他和他在乎的人头顶。而杰西卡的眼泪，则让这把铡刀显得更加沉重和冰冷。暂时的“有惊无险”，不过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