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的眼神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计算光芒：“警长，我们为什么要站在火药桶旁边，等着被他们一起炸死？或者，费力不讨好地去拆那颗注定要爆炸的子弹？为什么不能…推波助澜一下？帮这颗子弹，更精准地炸掉最大的那两块顽石？”
哈蒙德的心猛地一跳。他当然知道毒品泛滥的趋势，那些报告像针一样扎在他的案头。他也知道理查德的捂盖子和老萨米的肆无忌惮。瑞德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捅开了他内心深处某个一首回避的锁。
“帮…维克多？”哈蒙德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瑞德？他是通缉犯！手上沾着人命！我们帮他？这是知法犯法！是渎职！”
“是‘利用’。”瑞德纠正道，语气冰冷而现实，“利用他这把锋利的刀，去做我们暂时做不到的事情。除掉老萨米和艾米莉父女这两颗最大的毒瘤。等他们倒了，布雷特那种小角色，还有那些依附他们的毒贩、打手，就是真正的‘狗’，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一网打尽！清理掉这些垃圾，伊甸湖才能真正安宁！至于维克多…”他顿了顿，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冷酷，“他犯下的罪，自然有法律审判他。但在那之前，他如果能为我们扫清最大的障碍，这笔‘交易’，对伊甸湖而言，值！”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警笛声，提醒着外面全城搜捕的紧张气氛。
哈蒙德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香烟在他指间缓缓燃烧，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那些因为毒品家破人亡的报案人空洞的眼神；线人惨死在小巷里的照片；老萨米那张虚伪的笑脸；镇长理查德在记者面前义正言辞的演讲；还有…维克多档案里那些被标注为“权限不足”的绝密信息。
这个提议太大胆，太危险，简首是悬崖边上跳舞。一旦暴露，他和瑞德的前程尽毁，甚至可能锒铛入狱。但瑞德描绘的图景…一个没有老萨米和范德林家族阴影笼罩的伊甸湖…这个诱惑太大了。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但之前的疲惫和犹豫似乎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他没有看瑞德，而是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
“喂？监控室吗？我是哈蒙德。把看守所B区7号单间，艾登·肖的监控录音暂时…嗯，就说设备例行维护，暂停一小时。对，一小时。”他放下电话，目光终于转向瑞德，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警告，有挣扎，最终化为一种沉重的默许。
“瑞德，”哈蒙德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记住，我们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你…好自为之。如果玩火自焚，别指望我捞你。”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但关掉艾登监控录音一小时，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一个默许瑞德去“接触”艾登的信号。
瑞德站起身，对着哈蒙德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燃起了两簇名为“机会”和“危险”的火焰。
“明白，警长。”他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了办公室。
哈蒙德看着关上的门，长长地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疲惫而苍老。他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擦拭得锃亮、却多年未曾动用的点三八左轮。他用手指轻轻着冰凉的枪管。
这盘棋，太险了。但为了这个他守护了大半辈子、却日渐沉沦的城市，他愿意在警徽的阴影下，落下这枚危险的暗棋。
看守所B区7号单间外，走廊的灯光惨白而安静。监控探头的红灯无声地熄灭——这是哈蒙德警长默许的“一小时窗口”。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瑞德穿着笔挺的警服，表情冷峻，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和一支笔，像模像样地走到艾登的单间门前。
铁门上的小窗被拉开，露出艾登警惕而疲惫的脸。
“艾登？”瑞德的声音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情绪。
“是我。”艾登的声音沙哑。
瑞德示意看守打开牢门。门开了，他走了进去，看守识趣地退到走廊远处，背对着门口。这是哈蒙德提前打过招呼的“例行问话”，没人会不识相地靠近监听。
门在身后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艾登警惕地看着瑞德，这个年轻警察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不同，不再是当初那个带着点理想主义的实习警员，而是像淬过火的刀锋，冰冷而锐利。
瑞德没有坐下，只是靠在冰冷的铁门上，目光如电般扫过艾登的脸，下巴的伤口，最后落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上。
“维克多在哪？”瑞德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极低。
艾登心头一紧，立刻摇头：“我不知道！我说过了！”
“别浪费时间，艾登。”瑞德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他晃了晃手中的记录本，但眼神却示意那只是个幌子。“我知道维克多没死。我知道他在湖上玩了金蝉脱壳。所以我才把你从布雷特那群疯子手里捞出来。我更知道，他现在和杰西卡就像掉进猎人陷阱里的兔子，全城都在搜捕他们，阿尔多的人像鬣狗一样嗅着每一寸土地，连天上都有眼睛盯着。”
艾登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瑞德知道得太多了！
“告诉我他们的位置，或者，告诉我一个只有维克多能懂的联系方式。”瑞德逼近一步，声音更低，却字字如钉，“现在，立刻。”
“你想干什么？把他们交给阿尔多？还是交给镇长？”艾登眼中充满了不信任和愤怒。
“交给他们？”瑞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太便宜了。我要帮他们。”
“帮他们？”艾登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
“没错，帮他们。”瑞德的眼神锐利如鹰，“但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清理掉伊甸湖最大的垃圾堆。老萨米，布雷特，还有…艾米莉和她那个当镇长的老子。”他说出这几个名字时，语气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艾登被这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惊呆了：“你…你想利用维克多？”
“互相利用。”瑞德纠正道，语气冷酷而现实，“维克多想活命，想保护杰西卡，就必须除掉那些想让他死的人。我们想恢复伊甸湖的秩序，除掉毒瘤，也需要一把足够锋利的刀。维克多，就是那把刀。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合作，他们才有一线生机。否则，你觉得他们能躲多久？靠着你那个藏在废弃冷库里的破车？能逃出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