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狱之日，情冷境寒
（本小说剧情虽跌宕起伏，但都是胡编乱造。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费县郊外。
2015年冬，下午。
厚重的铁门合页挪动时发出老鸹般的惨叫，两道身影撞碎漫天雪幕，从监狱迈出……
"阚二虎。"狱警老刘的声音裹着白雾，警用棉鞋在雪地上碾出焦灼的旋涡。
“往西走五百米就是公交站，往后可得好好做人！”他手里攥着释放证明的边角被北风扯得噼啪响。
“是！”阚二虎忙不迭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敬畏……
铁门在身后合拢的刹那，阚二虎的睫毛结满了冰碴。
雪片在高压电网间穿梭，撕成更细碎的绒屑，他右臂那道蜈蚣状的刀疤又开始发痒，那是五年前在市重点高中（江市一中）的后巷留下的……
高二那年深冬，阚二虎在晚自习放学路上撞见三个混混把李沐云堵在巷口。
她的白围巾被扯掉，羽绒服拉链撕开半截，哭喊声混着雪粒子砸在青石板上。
阚二虎攥紧自行车链条冲过去时，为首的刀疤男手里正甩着弹簧刀——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开了刃的刀，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他的链条抽在砖墙上迸出火星，刀疤男转身时划伤他右臂，火辣辣的疼让他脑子发懵……
混战中他推了对方一把，没想那人踉跄着撞上巷尾生锈的消防栓，后脑磕在凸起的螺栓上，血瞬间洇湿了积雪。
另外两个混混骂骂咧咧跑了，李沐云抱着他发抖的胳膊打了120，他却盯着刀疤男半睁的眼睛，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救护车的鸣笛……
警灯闪烁的夜里，他才知道对方是刚放出来的惯犯……
笔录室的白炽灯烤得人发昏，母亲攥着他缠着纱布的右臂掉眼泪，说“咱赔钱，咱道歉。”
可刀疤男抢救无效的消息传来时，警察递来的拘留证上，“过失致人死亡”几个字像雪片一样往他脖子里钻……
临上警车前，他看见李沐云在警戒线外举着保温桶，热气从桶盖缝隙里冒出来，模糊了她哭花的脸……
“给你！”她把照片塞到他掌心，体温透过相纸传来，边角还带着刚从相框里取下的毛边。
那是一张两寸免冠照，应该是学校新办学生证时拍的，齐耳短发衬得脸格外小，校服领口规规矩矩扣到第二颗。
背面用蓝笔写着“等你”，字迹被泪水洇开少许，“你”字的最后一捺拖得老长，像道未干的泪痕……
监狱铁门关上的瞬间，他才17岁。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李沐云……
“你那小相好怕是嫌你脏咯。”同监室的老犯叼着牙刷笑，铁盆里的冷水泼在水泥地上，冻成薄冰映着他发僵的脸。
阚二虎没说话，把照片夹进《刑法手册》第133条，那里记着“过失致人死亡罪”的量刑标准……
他总在熄灯后盯着天花板想，或许她来过，只是被狱警拦在安检处，就像那年她抱着保温桶站在警戒线外，被父亲拽上黑色轿车时，围巾穗子扫过他铐着镣铐的指尖……
而母亲每周都会坐三个小时的公交来探监，隔着玻璃比划过无数次“等你出来”的手势，却在他服刑的第三个年头，因过度劳累摔下楼梯，没能等到他出狱的这天……
这里离县城大约还有八十公里，可目力所及只有灰蒙蒙的地平线在风雪中摇晃。
防风打火机第三次窜起蓝焰时，他终于点燃嘴里叼着的烟头。
劣质烟草裹着冰渣在齿间爆开，辛辣首冲脑门。
远处荒原上横着条沥青路，几道车辙早被积雪抹平，却迟迟不见哥哥阚大龙的车影……
他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防暴靴后跟粘着张褪色的囍字。
三年前探监时，大哥隔着钢化玻璃激动的告诉他：“弟弟，我马上要娶个理发店姑娘。”
当时暖气片在身后嗡嗡响，他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写出“恭喜”两个字，转眼就被狱警的警棍刮花了……
去年冬至接见日，嫂子托管教捎来的棉鞋里塞着张字条：“大龙学车呢”，可那歪扭字迹分明是大哥的笔迹……
公交站台的铁皮牌子结着冰棱，三个等车的老人裹成粽子，羽绒服上落着的雪比他们鬓角的白霜还要新……
公交车在“老街纺织厂”站颠簸着停下时，暮色正从楼缝间漏成碎金。
阚二虎踩过满地烟头和冰碴，老旧小区的铁门歪斜着，门楣上“幸福家园”的铜牌缺了个“福”字，像颗掉了的门牙……
楼道里飘着酸菜白肉锅的香味，混着暖气片漏出的铁锈味，勾得他胃里发酸——这是母亲生前最爱做的菜，出狱后第一顿热乎饭，本该是大哥蹲在煤气灶前熬的。
三单元门口的声控灯坏了，他摸着墙往上走，防滑瓷砖早被磨得发亮，墙面上贴满“通下水道”“办证刻章”的小广告。
二楼拐角处，嫂子的尖嗓门突然炸开：“接？你知道他在监狱里跟杀人犯同吃同住？万一带点脏东西回来，咱闺女出疹子怎么办！”铁门“咣当”撞上的声音里，大哥的咳嗽像破风箱：“他…他是我亲弟弟…”
阚二虎的手指悬在302室的门把手上，金属表面结着薄汗，比监狱铁栏还冰。
嫂子的话还在继续：“亲弟弟？你妈为了他把棺材本都搭进去了！你现在又要拿咱给闺女攒的奶粉钱去租房子？你要是敢把面包车开出去，今晚就别想上床！”
塑料盆摔在地上的脆响中，他听见大哥低声叹气：“就一晚，让他住客厅沙发…”
“客厅？你想让他睡咱结婚照底下？晦气！”嫂子的高跟鞋碾过地板，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阚二虎慢慢收回手，帆布包的带子在肩上勒出红印。
门楣上的“平安符”是新贴的，浆糊味混着楼道里飘出的酸菜味，刺得鼻腔发酸。
十七岁那年，大哥在这扇门上钉了块木板，说“等二虎考上大学，咱把门框加宽”，此刻木板还在，却被嫂子新挂的八卦镜挡住了小半。
此刻门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嫂子的咒骂混着哄孩子的声音涌出来，像块冻硬的窝头堵在喉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