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霓虹灯在雪地上晕成模糊的光斑，阚二虎对着冒热气的速冻饺子发怔。
手机在铁桌上震了两下，李小度的语音先跳出来：“虎哥！年夜饭吃了没？我这儿包了酸菜馅的，给你送盘来！”他刚要回复，另一条消息让指尖悬在半空——李沐云的头像亮起，简洁的“新年快乐”后面跟着个转账压岁包，金额竟是两万。
楼道里此起彼伏的欢笑声顺着门缝钻进来，阚二虎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喉结剧烈滚动。
五年前那个冬夜突然在脑海翻涌：他浑身是血的把李沐云护在身下，120救护车由远及近时，她染血的手死死攥着他校服衣角……此刻这两万块，像根带着倒刺的银针，扎进他刻意结痂的伤口。
阚二虎颤抖着手指按下退还键，屏幕弹出"己退还"的提示仿佛带着温度，灼得他眼眶生疼。
未等缓过神，李沐云的消息接连弹出。“收下吧，就当是我还你的。” “这些年我真的很内疚......"”最后一条消息还带着红色感叹号，赫然是段语音。
阚二虎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加载进度条，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二虎，”李沐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背景里隐约传来跨年晚会的倒数声，“当年要不是你......”语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新消息：“见一面，我想见你，发个定位。”
阚二虎的拇指悬在发送键上方许久，最终打下“不必”二字，锁屏前却瞥见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持续跳动，像根永不休止的心电图。
楼道里突然爆发出倒数声，“五、西、三......”混着玻璃碰撞的脆响，将阚二虎拽回现实。
手机在掌心第三次震动，这次是一串地址——距离出租屋仅三个路口的"云顶咖啡厅"，后面跟着句：“我等你到烟花结束。”
阚二虎望着速冻饺子腾起的最后一丝热气消散，机械地套上磨破袖口的棉服……
阚二虎穿过挂满红灯笼的街道，不远处云顶咖啡厅的霓虹招牌在夜幕中明灭不定，李沐云的路虎揽胜突兀地停在路边……
推开门的刹那，暖气裹挟着咖啡香扑面而来，李沐云坐在靠窗位置，面前的焦糖玛奇朵早己凉透。
她还是扎着丸子头，身着一袭剪裁精致的黑色羊毛大衣，领口露出的真丝雪纺衬衫，她妆容精致，柳叶眉下，双眸明亮且透着一丝忧郁，高挺的鼻梁下，樱桃小嘴微微抿着……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在烛光下折射出冷光。
阚二虎在她对面坐下，眼神有些闪躲，不敢与她对视。
两人沉默了片刻，还是李沐云先打破了僵局：“二虎，你……这些天过得好吗？”
阚二虎微微点头，挤出一丝笑容：“挺好的，你呢？”
李沐云苦笑了一下：“表面上看着风光，可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这些年，我一首都忘不了当年的事……”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泪花，“如果不是你，我可能……”
阚二虎忙别过头，看向窗外，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燃放烟花，如梦如幻。“我一首再说，都过去了，你别再提了。”
李沐云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二虎，可对我来说，它从未过去。高三那年我拼命学习，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可午夜梦回，全是你满身鲜血的模样。我知道钱不能弥补什么，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弥补你的方式。”
阚二虎缓缓转过头，看着李沐云眼中的泪花，心中一阵刺痛。他轻声说：“沐云，你真的不用这样。当年的选择是我自愿的，没有丝毫后悔。你现在过得好，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李沐云轻轻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桌上，推到阚二虎面前。“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希望你能收下，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阚二虎看着眼前的盒子，没有伸手去接，眉头微皱：“沐云，我明白你的心意，但真的没必要。”
李沐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坚定起来：“二虎，打开看看吧，这不是什么昂贵的礼物，只是一份纪念。”
阚二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条手工编织的手链，款式简单却不失精致，看得出编织之人花费了不少心思。
看到这条手链，阚二虎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也变得柔和：“没想到你现在还会做这些。”
李沐云露出一抹浅笑：“是啊，偶尔闲下来就会编一编。”
阚二虎轻轻拿起手链，感受着它的温度，心中的坚冰似乎也在慢慢融化。他看着李沐云，真诚地说：“沐云，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咱们都要好好的。”
李沐云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期许：“二虎，我知道。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这份情谊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而改变，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阚二虎笑着点头：“好，我答应你。”
这时，窗外的烟花达到了高潮，整个夜空被照得如同白昼。绚烂的光芒映照在两人的脸上，为这个寒冷的年夜增添了几分温暖与美好。他们相视而笑，仿佛那些过往的伤痛与隔阂，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大年初一的晨光裹着寒气渗进保安室，阚二虎哈着白气给门禁系统消毒，金属按键上还粘着昨夜的烟花碎屑。
李小度顶着两撇冻红的鼻尖撞开门，怀里的保温杯腾起白雾：“虎哥！老家给我介绍的对象有下落了！就在叶氏集团售楼部，听说还是新开发的盘！”
保温杯重重搁在桌上，震得签到本哗啦啦翻页。阚二虎捏着登记笔的手顿住，笔尖在纸面洇出墨团。叶小稚的脸突然在眼前闪过——她蜷在沙发上打游戏时的发梢，还有临走前发红的眼眶。
“听说那姑娘特善良。”李小度扒拉着一碗馄饨，汤汁溅在崭新的保安制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