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二虎别过头，不敢去看叶小稚那伤痛的眼神，狠下心继续说道：“小稚，你太天真了。我接近你，不过是想着你家里有钱，说不定哪天能捞一笔。看你发烧，照顾你也只是顺手，毕竟你要是出了事，这合租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我上哪找你这么好糊弄的冤大头。”
叶小稚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脸上血色尽失：“二虎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那些一起度过的日子，难道都是假的吗？”
阚二虎心中一阵刺痛，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那些不过是我哄你的手段罢了，你还真以为我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你不过是个单纯好骗的小姑娘，我在初来乍到这江市，就想从你身上捞点好处，改善改善自己的生活。”
叶琛在一旁冷哼一声：“小稚，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说话，跟我回家。”
叶小稚像是没听到父亲的话，只是首首地盯着阚二虎，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我不信，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你快说你是在骗我啊！”
阚二虎强忍着内心的煎熬，咬咬牙道：“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事实就是如此。你看看你现在，为了我跟你爸闹成这样，值得吗？你爸能给你好的生活，跟着我，你只能在这破地方吃苦。”
叶小稚踉跄地后退几步，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她呆呆地望着阚二虎，那眼神空洞而又绝望。
林风在一旁劝道：“小稚，听你爸的，回家吧。这地方确实不适合你。”
苏妲也轻声说道：“小稚，你爸爸和我都希望你能回家，家里永远是你的依靠。”
阚二虎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小稚，你走吧。以后别再跟我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叶小稚缓缓站起身，眼神变得冷漠而决绝：“好，阚二虎，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你别后悔！”
说罢，她转身走向叶琛，声音平静得可怕：“爸，我跟你回家。”
众人喜出望外，叶琛微微点头，看了一眼阚二虎，眼神中满是不屑。
林风、苏妲迅速行动起来，开始帮叶小稚收拾东西……
叶小稚站在门口，行李箱轮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她忽然转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颤抖的声音：“舅舅，他……他还需要这份工作。”
林风刚要开口，叶琛己冷笑出声：“凭什么？”
“就凭我用回家换这个条件。”叶小稚眼眶通红却挺首脊梁，“他坐过牢……就当可怜可怜他吧。”她望向坐在沙发上的阚二虎，对方没有抬头。
苏妲突然按住叶琛欲言又止的胳膊，孕肚蹭过门框发出轻响：“老叶，小稚既然说了，就当是给她个交代。”
叶琛微微颔首，冷冷地看向阚二虎，“哼，算你小子运气好。看在小稚的份上，这份工作你暂且还能保住。”转而对林风说道：“林风，既然小稚都这么说了，你平日里就多照顾着点他。”
林风连连点头。
苏妲轻轻拉了拉叶小稚的手，“小稚，咱们回家吧。”叶小稚这才转过身，随着叶琛、苏妲和林风缓缓走出了房门……
门“砰”的一声关上，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阚二虎缓缓抬起头，脸上又是痛苦，又是欣慰。
阚二虎盯着紧闭的房门，喉咙像被便利店关东煮的竹签卡住，吞咽时扯动着心口的钝痛。
铝箔盒里凝结的汤汁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叶小稚总说"冷掉的肉会腥"，此刻却将整个盒子狠狠砸进垃圾桶……
深夜的城中村飘起细雪，阚二虎蜷缩在被窝里，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微信语音。打开的瞬间，叶小稚的声音裹着电流刺进耳膜："下个月的房租我转到房东卡上了，你好自为之。"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细碎的雪花扑在斑驳的玻璃上，很快就结成一层薄薄的霜。他裹紧被子，却怎么也暖不起来，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叶小稚离开时决绝的眼神……
第二天清晨，鞭炮声零星地在城中村响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阚二虎摸出手机，通讯录里躺着寥寥几个名字，最终停在“大哥”上。
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拨通键。电话那头嘟嘟声响了几声后，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二虎啊，你在哪呢？”
阚二虎深吸一口气，说道：“大哥，我在江市呢，过年我就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阚大龙愣了愣，随即关切地问：“二虎，咋不回来过年啊？”
阚二虎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揉面的窸窸窣窣声。“工作忙，走不开。”他盯着窗台上结的冰棱，喉咙发紧，“大哥，我一会就给你转五千块，留着买年货。”
“胡闹！”阚大龙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手机嗡嗡作响，“你在城里当保安能挣几个钱？先顾好你自己。”
窸窸窣窣的杂音里，传来嫂子金莲尖刻的冷笑：“当保安？说得好听，当年在牢里吃公家饭还不够，现在挣这点钱就想打发人？”她的声音突然逼近话筒，刺得阚二虎耳膜生疼，“当年你妈为了给他请律师、交罚款，家里砸进去好几万！现在就打五千块？打发要饭的呢？”
阚大龙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呵斥：“闭上你的嘴！”紧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一声木门重重关上的闷响，“二虎，别听你嫂子乱说，她……”
“大哥，我真没事。”阚二虎打断他的话，眼眶发烫，“你和嫂子好好过年，别太操劳。”
挂掉电话前，他听见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扫把星”“晦气”的咒骂，攥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中午那碗寡淡的面条在胃里沉甸甸的，阚二虎盯着碗底映出的自己，恍若看见叶小稚往面里偷偷加煎蛋的模样。
下午在银行ATM机前，他机械地按下转账数字，屏幕上提示五千元转账成功。
新年的第一缕暮色漫过城中村，他趴在在窗户前，听见远处烟花炸开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