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防盗网的间隙漏进来，在地板上织成菱形的格子。
浴室的热水声停了很久，阚二虎躺在床上翻完第十三页杂志，听见主卧门轻轻响了一声，才敢蹑手蹑脚的走进浴室。
浴室的镜子上还蒙着水汽，阚二虎拧开龙头，冷水激出的热气混着残留的雪松味蒸腾起来，他看见花洒支架上挂着个粉色发圈，被水汽洇得半透，没有多想，只是匆匆的冲了个澡……
阚二虎裹着磨毛浴巾揉着短发，水汽氤氲的肩头撞开浴室门时，阳台上的洗衣机突然“叮”的响了一声，吸引了他的目光。
林小稚正穿着宽松的珊瑚绒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怀里抱着洗衣篮，脚尖在地板上蹭了又蹭。
“明天周末。”阚二虎假装没看见地上的吊带，“菜市场的草鱼特别新鲜，你要不要……”他顿了顿，看见林小稚正手忙脚乱地往洗衣篮里塞衣服，却把那支豆沙色口红落在了地上，“一起去挑条最大的？”
“谁要和你一起去！”林小稚梗着脖子反驳，却在捡起口红时，指尖轻轻抚过外壳上的香奈儿logo。
阚二虎摇着头走向次卧，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轻轻的脚步声。
他转身时，看见林小稚正抱着洗衣篮往主卧走，珊瑚绒睡衣的帽子竟是Hellokitty 图案。
“那个……”林小稚在门口顿住，声音闷在帽子里，“明天早上想吃煎蛋还是蒸蛋？”没等回答，他就进了房间，猛地关上门。
阚二虎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发愣，盯着紧闭的主卧门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子不正经”。
他回到次卧，躺在床上，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林小稚的种种异常，还有那带着Hellokitty图案的珊瑚绒睡衣，让他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这一晚，阚二虎睡得格外安稳，梦中似乎都弥漫着雪松与玫瑰交织的淡淡香气……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柔地洒在阚二虎的脸上，他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还不算太晚。
他快速洗漱完毕，走进客厅，发现餐桌上己经摆好了两份早餐，一份是精致的煎蛋，另一份则是细腻的蒸蛋，旁边还配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阚二虎正愣神间，主卧门再次打开，林小稚走了出来。
今天的他换上了一件宽松的连帽卫衣，下身搭配着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散在额头两侧，显得干净又清爽。
阚二虎竟一时看得入神，看见他眉峰如工笔画里细描的墨线，眼尾微微上挑时像浸着春水的琉璃珠，鼻梁挺首得能让灯光在侧影上投下利落的棱线，连唇角那颗浅红的痣都生得恰到好处，像美人尖上落了瓣桃花。
看到阚二虎己经坐在餐桌前，林小稚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就都做了。”
“哇，看起来好棒！”阚二虎由衷地赞叹道，“没想到你厨艺也这么好。”
林小稚微微红了红脸，“我只会做这个，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你昨天在药店疼得冒冷汗。”阚二虎的声音放得很轻，“胃药要按时吃，别等到疼了才想起。”
林小稚的叉子猛地顿住，沉默在暖气片的咕嘟声里蔓延，首到牛奶杯底磕在桌面发出脆响。
“以前……”林小稚忽然开口，指尖着杯沿，“我妈会把胃药磨成粉，拌在小米粥里。她说‘小稚的胃是玻璃做的，要像养花一样护着’。”
他抬头时，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后来她走了，我就总忘记吃药。”
阚二虎懵懂……
两人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着早餐，偶尔目光交汇，又迅速移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吃完早餐，阚二虎主动收拾起碗筷，林小稚则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下说：“那个……我想了想，一起去菜市场也挺有意思的，就当是出门散散心。”
林小稚又套上一件羽绒服，两人一同出了门，走在去往菜市场的路上。清晨的街道上行人不算多，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微风拂过，林小稚的发丝轻轻飘动，阚二虎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偷偷打量着身旁的人。
林小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阚二虎连忙收回视线，嘿嘿笑着，“见过见过，但像你这么特别的帅哥可不多见。”
林小稚轻哼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菜市场。
菜市场里热闹非凡，各种摊位琳琅满目，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阚二虎和林小稚穿梭在人群中，朝着卖鱼的摊位走去。
来到鱼摊前，阚二虎熟练地挑选着抱鱼，他仔细观察着每条鱼的鳞片、鱼鳃，还轻轻按压鱼身，判断鱼的新鲜程度。
林小稚在一旁看着，眼中露出一丝钦佩，“没想到你挑鱼还挺有一手的。”
阚二虎得意地笑了笑，“那当然，做酸菜鱼，鱼的新鲜度可重要了。”
买完鱼拐进蔬菜区时，林小稚蹲在青苋菜摊前挑叶子，指尖捏住菜梗的姿势格外秀气，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甲缘泛着健康的粉。
“要挑叶子没虫眼的。”林小稚头也不抬，指尖划过带露的菜叶，“我妈说过，菜和人一样，看着干净才能入口。”
这话让阚二虎喉结动了动，想起自己出狱时反复搓洗的双手，原来有些干净，从来不是外表的整洁，而是藏在褶皱里的温柔。
阚二虎蹲下身帮他捡滚落的苋菜，指尖触到他袖口沾着的晨露，凉丝丝的。“你妈说得对。”
两人又买了一些酸菜、豆腐……
返程的塑料袋里，草鱼偶尔摆尾，撞得青苋菜沙沙作响……
中午，阳光穿过防盗网的菱形格子，在厨房瓷砖上投下斑驳的影。
阚二虎片鱼片时，林小稚忽然出现在身后。
“做鱼时别偷吃。”他假装严肃，唇角却藏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