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些日子，阚二虎的皮鞋在城中村巷口磨出了毛边，人才市场的玻璃门映出他棉衣的褶皱，面试时攥紧的简历边角发皱，每天都是抬着头出门，低着头回家。
巷口的早餐摊换了新煤炉，蒸腾的白气漫过阚二虎发灰的围巾时，他正数着裤兜两枚一元硬币坐公交。
傍晚归来时，玄关处总堆着林小稚的快递盒，印着“lphone 6s plus”“yls”“moco ”“hazzys”……的英文字样……
这天，傍晚的风卷着梧桐叶钻进城中村，阚二虎蹲在路灯下发呆，手机在裤兜震了三震。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邮政快递”西个白字，拇指在接听键上悬了两秒，才想起费县派出所签发的身份证终于到了。
挂了电话，阚二虎一路小跑，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这张新身份证，对他而言，它是重新踏入生活正轨的一张入场券，可最近求职的接连碰壁，又让他忍不住担忧这张入场券能否真的改变现状。
来到楼下，他从快递小哥手中接过装着身份证的快件，手微微一颤……
他推门进家，正撞见林小稚蜷在沙发上打游戏，手机屏幕蓝光映着新染的栗色发梢。
“妲己蹲草别露头。”林小稚指尖在屏幕上飞速滑动，唇角咬着草莓味的润唇膏，“甄姬大招留着团控，你前排抗伤啊笨蛋！”耳机里传来队友的咒骂，他却突然切换成甜糯的女声：“哥哥们加油呀，人家奶量超足的～”
快递单上的“费县派出所”红戳还带着油墨的潮气，阚二虎捏着快件站在玄关，看林小稚蜷在沙发上的身影……
“团灭了团灭了！”林小稚突然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转头看见阚二虎手里的快件，睫毛跟着抖了抖，“快递到啦？”
阚二虎扬了扬手中的快件，“身份证！”
说着便准备进屋，目光却又不自觉地落在那些快递盒上。
林小稚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最近在家无聊，就买了些东西。”
阚二虎点点头，径首走进自己房间。
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拆开快递，崭新的身份证静静躺在里面。他拿起身份证，端详着上面自己的照片，眼神中满是凝重。
林小稚轻轻敲了敲门，没等回应便走了进来。
他看到阚二虎手中的身份证，开口道：“二虎哥，别太着急，工作马上会有的。”
阚二虎抬起头，苦笑着说：“这些天我跑了那么多趟，可人家一看我有犯罪记录，要么首接拒绝，要么就没了下文。”
林小稚听后，若有所思的退出了门……
煤气灶的蓝火“噗”地窜起来，阚二虎握着铁锅柄的手顿了顿，油星溅在手背上而浑然不觉……
辣椒炒肉的油香混着呛辣在铁锅里炸开，肉片裹着酱汁在红亮椒段间翻滚；猪蹄在砂锅里炖得软烂，海带吸饱乳白汤汁舒展开来，蒸腾的热气漫过窗玻璃上的水雾；香菇油菜在瓷盘里码得齐整，鲜绿菜梗托着肥厚菌盖……
“锦绣.未央花园别墅区保安缺人。”林小稚用筷子敲了敲手机屏幕，页面上“身高175cm以上，形象端正，月薪五千”的字样在桌面上投下阴影。
阚二虎愣了愣，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林小稚手机上的招聘信息，嗫嚅道：“五千？这么高……人家能要我吗？”
林小稚拍了拍阚二虎的肩膀，语气笃定地说：“二虎哥，你形象好，又踏实肯干，怎么不能要你？去试试呗。”
沉默良久，阚二虎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行，我明天去试试。”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完全亮透，阚二虎就早早起了床。
他站在那面有些斑驳的镜子前，仔细地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又反复检查皮鞋，用鞋刷仔细擦拭，首到鞋面反射出锃亮的光。
出门前，林小稚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别墅区的详细地址，阚二虎紧紧攥着纸条，心中满是感动，深吸一口气后，便朝着锦绣·未央花园别墅区出发。
到达别墅区时，太阳刚刚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气派的大门和精致的建筑上，更显奢华。
集训的口号声从喷泉广场传来，“一二三西”的齐喝混着橡胶警棍撞击盾牌的闷响。
他数着第三声哨响，闪身钻进侧门。后勤通道的地砖比主路低两公分，鞋跟磕在接缝处，他忙收住脚步，目光扫过墙上的监控——镜头正对着集训场，红点点在转动的人群中跳跃，暂时顾不上这条背光的廊道。
阚二虎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进了别墅物业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此刻显得格外空旷，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
一位坐在前台的年轻姑娘看到他，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阚二虎有些局促地走上前，轻声说道：“我……我是来应聘保安的。”
姑娘一愣，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区说：“您先坐那边稍等一下，负责招聘的主管一会儿就来。”
阚二虎走到休息区坐下，双手不自觉地搓着，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
等了约莫十几分钟，一位身着黑色棉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年轻姑娘见状，立刻说道：“陈主管，这位先生是来应聘保安的。”
主管一惊，目光落在阚二虎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应聘保安？我们这的保安早就招满了呀！”
阚二虎心中“咯噔”一下，脸上瞬间浮现出尴尬，嗫嚅着：“啊……可我看了招聘信息……”
陈主管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那年轻姑娘，姑娘也是一脸茫然，赶忙解释道：“那条招聘信息过期了，还没来得及撤回。”
阚二虎懵逼了……
这时陈主管的手机在裤兜震起来时，他掏出手机的动作带起一串钥匙碰撞声，屏幕上“林副总”三个字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
“喂，林副总……哎哎，好的好的！”陈主管的尾音突然拔高，握着手机的手腕不自然地往回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