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异域医馆风云起

朱逸尘是被腐木的潮气给呛醒的。

他猛地撑起身子，五根手指深深地抠进青石板的缝隙里，喉咙里翻涌着一股血腥味。

左胸还残留着被剑气贯穿的那种虚幻的疼痛，月光从茅草棚顶漏下来，在他颤抖的手背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心肺复苏必须配合截脉的手法......”记忆的最后画面是药王谷燃起了冲天的大火，三师兄抱着小师妹焦黑的尸体撞向诛仙剑阵。

他踉跄着扶住斑驳的土墙，指尖碰到了腰间冰凉的玉牌——这可不是药王谷内门弟子的命牌，而是一块刻着陌生图腾的青铜腰牌。

晨雾里的医馆飘来了苦涩的药香，朱逸尘盯着门楣上“济世堂”三个鎏金的大字，瞳孔微微收缩。

异世界的文字竟然和华夏的古篆有七分相似，牌匾右下角暗刻的灵纹却流转着诡异的紫光。

“客官面生得很。”柜台后面转出个蓄着八字胡的中年人，鼠灰色的长衫缀着银线绣的百草纹，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随着打算盘的动作泛着油光，“要是求诊，问诊费二十枚铜灵币。”

朱逸尘摸向空荡荡的袖袋，目光扫过厅堂东侧正在施针的医师。

那医师手里拿着三寸的银针，针尾缀着的灵石在碰到患者檀中穴的时候突然黯淡了。“且慢！”他下意识地喊道，“气海淤塞应当取天池配曲泽，怎么能首接刺檀中？”

整个堂里安静了下来。

施针的蓝袍医师缓缓转过身，阴鸷的目光落在他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上：“林掌柜，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对《灵枢九针》指手画脚了？”翡翠扳指和算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林掌柜堆起笑容：“张医师息怒，这位......”

“在下朱逸尘，略懂一些岐黄之术。”他故意把最后西个字说得很重，袖子里的指尖轻轻颤抖着。

前世药王谷最年轻的长老，这时候却被一个半吊子医师嘲讽。

他用余光瞥见诊案上的《百草经》，上面记载的药材竟然有七成和记忆里的相符合。

张医师突然嗤笑出声，银针在指尖旋转出冷光：“既然阁下精通医理，知不知道灵脉枯竭的病症应当怎么诊治？”这话引得候诊的病人纷纷侧目，有个拄着拐杖的老者突然剧烈地咳嗽，指缝间渗出来的血珠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朱逸尘的太阳穴突突地首跳。

灵窍国术医典在识海里哗哗地翻动，浮现出来的文字却让他心里一惊——“燃寿三年可以窥探灵脉的本源”。

他咬着牙催动秘法，瞳孔深处闪着金色的光芒，那老者的周身竟然缠绕着像蜘蛛网一样的黑气。

“取龙血藤三钱，再辅以......”话还没说完，张医师突然甩袖扫落了案上的脉枕：“荒谬！ 龙血藤性烈如火，你这是要杀人！”候诊的人群响起一阵骚动，林掌柜的翡翠扳指重重地磕在柜台上：“朱公子，济世堂的招牌可经不起折腾。”

暮色把窗棂染红的时候，朱逸尘蜷缩在柴房的草堆里。

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月牙形状的血痕，耳边反复响着张医师的冷笑：“来历不明的野郎中，也配用二楼的上等药材？”他摸向怀中温热的玉牌，突然碰到了夹层里的硬物——半截残破的青铜钥匙，这分明是穿越的时候从三师兄的尸体上拽下来的。

戌时的梆子声惊起了夜鸦。

朱逸尘贴着墙根的阴影摸到了医馆的后堂，月光透过菱花窗，在药柜上投下细密的格栅。

白天咳血的老者躺在竹榻上，胸口的黑气己经蔓延到了印堂。

他屏气凝神，灵窍医典再次浮现出文字，这次却多了一行血红色的小字：“溯本追源需要燃寿五年”。

指尖刚要搭在老者的腕脉上，走廊突然传来铁锁晃动的轻微响声。

朱逸尘闪身躲进药柜的阴影里，看见张医师举着烛台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蓝袍下面隐约露出半截漆黑如墨的腕骨。

朱逸尘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药柜，樟木的隔板在肋下压出了细密的纹路。

老者的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咯吱声，像生锈的齿轮在互相撕咬，灵窍医典的金色文字在识海里疯狂地翻涌。

“魔气侵髓，应当用金针渡穴配合......”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最后一行血字在视网膜上灼烧：“需要燃寿十年”。

窗外飘来梆子声的余音，张医师的皂靴踏过青砖的声音越来越近。

朱逸尘咬了咬舌尖，血腥味混着医典催动的灵力灌进了双眼——老者印堂的黑气突然变成了万千细丝，其中三缕正朝着心脉缠去。

“谁在那里？”烛火把张医师的影子投在药柜上，扭曲得像鬼爪。

朱逸尘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燃寿带来的灼痛顺着经脉蔓延。

他抓起药屉里的艾草团，指尖弹出一缕暗劲。

艾草掉进角落的铜炉，腾起的青烟瞬间弥漫开来。

“咳咳......”张医师的咒骂声在烟雾中变得模糊，“哪个蠢货乱动艾灸炉？”

借着烟雾的掩护，朱逸尘像狸猫一样窜到了竹榻旁边。

老者干枯的手腕比他想象的还要冷，脉搏里跳动着诡异的双弦律动。

灵窍医典突然泛起青光，浮现的穴位图和现世的完全不同，膻中穴的位置竟然偏移了半寸。

“原来如此。”他呼吸粗重，冷汗湿透了里衣。

这方世界的经脉走向和华夏古医书记载的有微妙的差别，白天的误诊根源就在这里。

指尖凝聚的金芒正要探向老者的天突穴，背后突然传来衣袂破空的声音。

张医师的银针擦着耳朵钉进了木榻，针尾缀着的灵石炸开了幽蓝的火焰。“宵小之徒！”蓝袍医师的面容在烟雾中狰狞得像鬼，左手的五指竟然长出了鳞片状的黑斑。

朱逸尘顺势翻滚，袖子里暗藏的砭石划破了掌心。

鲜血滴在医典的虚影上，原本需要十年寿元才能显示的治疗方案，这时候竟然浮现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以毒攻毒，取墨玉蝎尾粉三钱，混入......”

“抓住他！”张医师的嘶吼震得药柜簌簌地响。

朱逸尘撞开西侧小窗的瞬间，怀里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

月光照在钥匙表面的饕餮纹上，那些阴刻的线条竟然像活物一样蠕动，把追兵的脚步声引向了东厢房。

蜷缩在后院水缸后面的阴影里，朱逸尘盯着掌心溃烂的伤口。

砭石上的青苔渗进了血肉，却意外地压制住了燃寿带来的经脉灼痛。

医典的文字再次浮现的时候，血字变成了墨色：“异界药毒互补篇解锁”。

二楼传来林掌柜的呵斥声，紧接着是张医师故作委屈的辩解。

朱逸尘捏碎墙角生长的夜光菇，菌粉在掌心混合着鲜血绘出简易的星象图——这是药王谷的暗号，三师兄曾经用这个图案标记过被魔气侵蚀的村落。

晨雾混合着药香漫过院墙的时候，朱逸尘望着东边天空泛起的鱼肚白，把染血的布条塞进了瓦缝。

布条边缘用菌粉画着扭曲的星象，正中间却多了个张医师手部异变的简笔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