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逸尘在礁石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舌尖的血腥气混合着海风一股脑地灌进了喉头。
三十年的寿元在他的经脉里燃烧成了赤金的火线,把渗入骨髓的阴寒蛊毒一点点逼出毛孔,化作缕缕黑烟消散不见。
他紧紧握住墨玉药杵,那物件突然和识海中的灵窍国术医典产生共鸣,浮现出一段血色的篆文——阎罗叩首蛊,需以三焦经为引,刺魂门穴七寸三分。
“前辈可愿赌这一针?”他擦掉嘴角的血迹,药杵尖端瞬间凝聚起青紫色的雷光。
老岛主后颈的蛊虫突然发出像婴儿啼哭一般的尖啸声,整座青铜殿在这音波中轰然倒塌。
九首玄龟驮着二人破浪而出的时候,朱逸尘左手的金针己经钉入了老龟的眉心。
医典在他的识海中疯狂翻动,他忽然想起苏瑶当年用银簪挑破他衣襟时说的话:“蛊虫噬心,必要食主三分魂魄方能成阵。”
当墨玉药杵刺入老岛主天突穴的瞬间,三只蛊虫竟然互相撕咬起来。
海面炸开了千丈的漩涡,朱逸尘一把抓住浮出水面的青铜宝匣,匣中的钥匙纹路和医典某页的残图完美重合——正是云雾山脉的星宿方位图。
三天后,朱逸尘站在云雾缭绕的山脊上。
钥匙悬浮在他的掌心,将晨雾切割成细密的金线,在他脚下编织成《黄帝内经》中失传的“九宫飞星脉象图”。
忽然,有破空声从东南方向袭来,十七道剑光结成困龙阵,把他周身的要穴全部锁定。
“区区凡境巅峰,也敢窥探圣境秘谷?”龙啸天踩着紫金葫芦从天而降,腰间的玉佩刻着“玄天圣族”的篆文。
他身后跟着十二名灵境初期的剑侍,剑气在云雾中凝成了狰狞的虎首。
朱逸尘指尖轻轻抚摸着药囊,十三枚金针悄然没入地脉。
当第一道剑芒劈到面门的时候,地面突然爆开幽蓝的火焰——正是医典记载的“地火明夷阵”。
三名剑侍脚步踉跄着坠地,的皮肤上竟然浮现出心经错乱的青纹。
“他在用医术篡改灵气走向!”圣女灵儿从古老的松树后面转出来,雪白的裙裾扫过满地的枯叶。
她腰间的玉箫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叫声,把正要偷袭朱逸尘的剑侍震退了三丈。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龙啸天的瞳孔猛地一缩,剑阵的杀气暴涨了三成。
朱逸尘趁机咬破食指,血珠在钥匙表面画出河图洛书的纹路。
云雾深处传来钟磬的声音,他脚下的山石突然塌陷,露出刻满《难经》残篇的青铜祭坛。
龙啸天的紫电惊鸿剑劈在祭坛边缘的时候,朱逸尘己经借着反震之力跃上了悬崖,手中药杵点中了某个剑侍的膻中穴。
那人突然捂住丹田惨叫起来,周身的灵气竟然顺着药杵倒灌进朱逸尘的体内。
医典在识海中发出龙吟,浮现出“夺灵截脉手”的要诀——此法需配合天罡步施展,每夺一人功力便减寿三月。
“拦住那个疯子!”龙啸天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剑阵化作囚笼罩了下来。
朱逸尘却像游鱼一样穿过剑网的缝隙,金针在敌人的曲池穴上连点七次。
当第七个人捂着痉挛的右臂倒下时,祭坛上的青铜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三条蛟龙缠住了龙啸天的紫金葫芦。
圣女灵儿轻抚玉箫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她看见朱逸尘在刀光剑影中依然保持着诊脉般的专注神情,每次出手都精准地刺中对手灵气运转的节点。
当最后一个剑侍因为经脉逆行昏死过去,那个男人染血的衣袂正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背后浮现的医典虚影竟然与云雾山脉的灵气产生了共鸣。
“灵姑娘还要看戏到几时?”龙啸天突然朝她甩出一张符咒。
灵儿躲闪的时候袖中掉落了玉牌,正巧被朱逸尘接住。
牌面上刻着的《素问》残章,竟然与祭坛某处的凹陷完美契合。
山体突然剧烈震动,九道霞光从崖底冲天而起。
朱逸尘将玉牌嵌入祭坛中央的时候,听见医典在识海中发出警告:云雾仙人正在用周天星斗推演他的命格。
他假装踉跄跌倒,袖中的金针却将龙啸天暗中弹出的蛊虫钉在了石缝里。
“此子必须死!”龙啸天突然咬破舌尖,精血染红的剑气化作百丈巨蟒。
朱逸尘却将药杵插入祭坛裂缝,借力翻上了悬崖凸起的石碑——那正是医典所示“生死门”的阵眼所在。
当巨蟒的獠牙触碰到他后心的瞬间,石碑突然迸发青光。
云雾中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掌,轻轻捏碎了剑气幻化的蛇首。
白发老者的虚影出现在朱逸尘的身后,浑浊的双眼扫过满地的狼藉:“三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识破老夫在《伤寒杂病论》第七卷留下的暗门之人。”
圣女灵儿突然按住狂跳的心口。
她看见朱逸尘在青光中转过身来,破碎衣袖间露出的锁骨上,竟然浮现出和玉牌相同的星宿图腾。
山风卷着药香掠过鼻尖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何初见就觉得此人眼熟——那眉眼间的孤傲,像极了幼时在圣境藏书阁瞥见的某幅上古画像。
此刻,朱逸尘己经踏上了第三条青铜锁链。
钥匙在他的掌心灼烧出八卦图形,前方浓雾里隐约传来编钟奏响《黄帝岐伯天元册》的韵律。
他刚要迈步,突然听见医典在识海发出裂帛般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亘古存在的禁制正在苏醒......
青铜锁链在罡风中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朱逸尘的布鞋碾碎附着在链环上的冰晶。
他望着锁链尽头隐隐出现的琉璃飞檐,掌心钥匙烫出的八卦图形突然顺时针旋转半周——医典虚影在识海中展开《黄帝内经·灵枢》残页,七十二处穴位竟然与锁链上的青铜锈斑一一对应。
“坎位三寸,走任脉。”他屈指弹出一枚金针,钉入右侧第七块链环的鱼尾纹。
刹那间,整条锁链泛起靛蓝的幽光,断裂处的青铜竟然像血肉一样蠕动重生。
圣女灵儿在百丈外的祭坛边缘睁大了杏眼,她腰间的玉箫不知何时己沾染了朱逸尘残留的血气,正与锁链尽头的琉璃殿产生微妙的共鸣。
龙啸天捂着渗血的虎口冷笑,暗中捏碎了传讯玉符。
十二道猩红的符咒从他的袖口钻出,化作阴火缠绕的蛊虫扑向锁链。
朱逸尘背后却浮现出医典投射的虚影,那些蛊虫突然调转方向,竟然互相啃噬起来——正是《金匮要略》记载的“以毒攻毒”之法。
“小心脚下!”圣女灵儿突然高声呼喊。
朱逸尘侧身避开从云海中刺出的石笋,药杵顺势插入锁链的缝隙。
当第十根石笋擦着他的耳际掠过时,钥匙表面的八卦图形突然逆时针旋转,医典在识海中发出裂帛声:“兑位错乱,改走冲脉!”
朱逸尘的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三十年寿元燃烧的余烬在丹田翻涌。
他强行扭转天罡步,鞋底在青铜锁链上擦出火星。
左侧第三条锁链突然崩断,坠落时带起的灵气乱流中,竟然浮现出《难经》第西十二难的人体经络图。
云雾开始凝聚成篆体文字。
当朱逸尘踏碎第七块冰晶时,整片云海突然倒卷而起,在他面前形成高达千丈的《伤寒论》竹简虚影。
青铜锁链尽头的琉璃殿传来编钟轰鸣,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奏响《灵枢·九宫八风》的韵律。
“乾三连,坤六断......”朱逸尘口中念着口诀,指尖的金针在虚空中勾画着河图的轨迹。
钥匙突然脱手飞出,在竹简虚影上烧灼出焦黑的“至真要大论”五个字。
云海翻涌间显露天坑,坑底青铜鼎上的饕餮纹竟然与他锁骨上的星宿图产生共振。
就在他即将跃入天坑的刹那,整座云雾山脉突然静止。
飘落的枯叶悬停在他鼻尖三寸的地方,龙啸天扭曲的表情凝固成石雕,圣女灵儿飞扬的裙裾化作云雾的一部分。
唯有朱逸尘听见自己寿元燃烧的噼啪声,在这绝对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用《本草纲目》解《周易参同契》,倒是别开生面。”白发老者的声音从鼎中传来,青铜饕餮的眼珠突然转动,“可惜你改了孙思邈真人留下的太白七珍阵。”
朱逸尘后颈的寒毛倒竖起来。
医典虚影在识海中疯狂翻动,显现出三百年前某页被撕毁的痕迹——那缺失的部分正在青铜鼎表面缓缓浮现。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将染血的药杵横在胸前:“前辈可知华佗青囊书中有载,非常之疾当用非常之针?”
云雾仙人的虚影从鼎中升起,枯槁的手指拂过朱逸尘锁骨上的星宿图。
被触碰的皮肤立刻浮现出《针灸甲乙经》的银色小篆,每个字都在抽取他的寿元作为养料。
“聪明人喜欢走捷径。”仙人虚影突然伸手探向他的眉心,“但真正的传承,需要看到星宿与经脉的第三种关联。”
朱逸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识海中的医典突然自动翻到空白页,浮现出与琉璃殿飞檐完全吻合的星象图。
他咽下涌到嘴边的鲜血,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青铜鼎投射在云海上——那分明是《黄帝外经》失传的“天人九变”经络走向。
山风突然又恢复了流动,悬停的枯叶擦着他渗血的耳垂坠落。
云雾仙人的虚影己经消散在鼎中,唯有苍老的声音在坑底回荡:“给你三炷香时间,用《脉经》解紫微斗数......”
圣女灵儿看见朱逸尘突然单膝跪地,七窍同时涌出金红交织的血线。
他染血的手指正在青铜鼎表面快速移动,每划出一道血痕,鼎身上的饕餮纹就脱落一片。
当最后一片铜锈坠入云海时,她腰间的玉箫突然发出悲鸣——那鼎中升起的根本不是仙雾,而是凝结成《千金翼方》字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