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栖霞峰,当夜晚的露水浸湿青石阶时,朱逸尘正专心地用银针蘸着寒潭水,在竹简上临摹着蝎尾密文。冰凉的潭水顺着竹简的裂纹渗进去,在月光之下,竟然升腾起了缕缕紫烟。
这时,苏瑶递来的药碗突然颤抖起来,汤药的表面浮出了七圈同心波纹。“这是同心蛊示警!”老药王的声音伴随着青铜药杵的嗡鸣从阁顶传来,檐角惊起了三只青羽鹤,“七煞狼烟现,子时血月升——那些蝎子要提前动手了!”
朱逸尘指尖的银针突然弯曲成弦月状,寒潭水面倒映的天空中,被玉佩咬缺的月轮边缘正渗出暗红的血丝。他一把抓起浸透密文的竹片,朝着药王阁冲去,路过回廊时,顺手摘下了一片金线菩提叶——叶片背面密密麻麻的蛊虫正在疯狂地啃噬着叶脉。
“劳烦师姐敲响九转聚魂钟。”他将菩提叶拍在赵师姐的剑鞘上,那抹向来孤傲的雪青色身影,这次竟难得没有冷哼一声。
当钟声第三响穿透云层的时候,护山大阵的结界纹路己经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演武场上的八百弟子鸦雀无声。
朱逸尘踏上观星台时,腰间的太极玉佩突然迸发出青光,将竹简上的蝎尾密文化作立体投影悬在了半空。人群里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那分明是护山大阵的破阵路线图,每个阵眼旁都标注着南疆毒虫的啃噬痕迹。
“寅时三刻,血月凌空。”朱逸尘并指如刀,削断一截衣袖,露出臂膀上跳动的青鸾刺青,“护山结界撑不过七次狼烟冲击,但我们有三十六个漏风的阵眼——正好请君入瓮。”
苏瑶捧着药匣的手指骤然收紧,她看见那青鸾羽翼间流转的,分明是药王谷失传的九转还阳诀气劲。
李掌门拂尘轻扬,三百柄青铜剑齐刷刷出鞘三寸,剑穗上缀着的清心铃震落满地晨霜。
子时过半,第一波毒虫潮撞上了结界。拳头大的铁背蜈蚣裹着腥风砸在阵纹上,甲壳爆裂时溅出的毒液竟将花岗岩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赵师姐剑锋挑起七朵青莲,剑气绞碎毒虫的瞬间,西南阵眼突然窜出三条赤练蛇王。
“坎位兑位互换!”朱逸尘甩出九枚银针钉住蛇王七寸,左手凌空勾勒的太极图恰好接住郑前辈劈落的开山斧。碎裂的蛇胆毒雾里,他反手将银针扎进阵眼石柱,喷涌的毒血霎时被寒潭水汽凝成冰碴。
当第六波狼烟化作蝎尾扫向主峰时,苏瑶的药炉突然炸开漫天金粉。沾染药粉的毒虫纷纷自燃,却在灰烬中蜕变成半透明的蛊灵。
朱逸尘旋身避开蛊灵利爪,后颈突然触到一丝温热的血迹——郑前辈替他挡下的蝎尾钩,正在老者肩头腐蚀出森森白骨。
“小友接印!”老药王掷来的青铜药杵在半空解体,三百六十五枚星纹铜钱组成先天八卦阵。
朱逸尘脚踏禹步穿过铜钱雨,掌心青鸾刺青突然飞出,衔住邪派首领射来的蝎尾镖。
血月当空,那戴着青铜蝎面的男人终于现身。他每踏出一步,山石便钻出千百只毒蝎,尾钩上的幽光竟与朱逸尘臂上青鸾遥相呼应。
苏瑶突然闷哼倒地,袖中滚落的药瓶里,同心蛊母虫正在疯狂撞击琉璃壁。
“原来青鸾血脉就是最后一把钥匙。”邪派首领的嗓音像生锈的刀刮过青石,蝎尾剑劈落的瞬间,朱逸尘看见对方腕间闪过九转还阳诀的起手式。
灵窍医典在识海里疯狂翻页,空白处浮现的血色小篆却让他瞳孔骤缩——那竟是药王谷初代掌门的笔迹。
当第七道狼烟吞没残月时,朱逸尘的银针盒突然迸裂。七十二根金针悬浮成周天星辰,而他臂上青鸾正逐片剥落鳞羽,露出底下暗藏的血色蝎纹。
苏瑶挣扎着抛来的玉佩恰在此时嵌入阵眼,阴阳鱼眼中的星沙开始逆向流转......
星纹铜钱悬在朱逸尘头顶三寸时,他听到自己骨骼发出竹节爆响的脆声。
灵窍医典在识海里轰然洞开,泛黄书页上墨色小篆竟化作金粉簌簌飘落,那些失传的国术招式如同活过来的蛟龙,顺着经脉游走全身。
“九星连珠!”苏瑶的惊呼被狂风撕碎。
七十二根金针突然首尾相接,在朱逸尘周身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他足尖点地的刹那,脚下青砖竟生出龟甲纹路,每一道裂缝里都涌出寒潭水汽。
邪派首领的蝎尾剑劈到面前时,朱逸尘的右手突然幻化出七重残影——正是药王谷镇派绝学“七星截脉手”。
青铜蝎面下传来骨裂声。
朱逸尘的指尖精准扣住对方腕间三阴交,灵窍医典突然翻到记载“天罡伏魔劲”的那页,丹田处涌动的气劲让他浑身毛孔都在喷吐白雾。
邪派首领踉跄后退,每步都在石板上烙出冒烟的蝎形印记。
“小心他尾钩的蛊毒!”郑前辈的提醒裹着血腥味传来。
朱逸尘旋身避开毒雾,左手顺势抄起两枚星纹铜钱。
铜钱边缘在掌心划出血线,鲜血滴落的瞬间,悬浮的金针突然调转方向,将月光折射成刺目金网。
苏瑶看见他后背衣裳被气劲震裂,露出脊柱上七个闪烁的星点——那是七星截脉手大成的标志。
“破!”
随着这声暴喝,金网骤然收缩。
邪派首领的蝎尾铠甲寸寸崩裂,露出胸口狰狞的蝎形刺青。
朱逸尘瞳孔猛地收缩——那刺青竟与药王谷禁地壁画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苏瑶的药匣突然自动弹开,三十六味珍稀药材凌空飞起。
她福至心灵地咬破指尖,血珠融入药材的瞬间,朱逸尘臂上血色蝎纹突然发出共鸣般的震颤。
灵窍医典的书页翻动声越来越急,最终停在绘有阴阳双鱼图的空白页。
“瑶儿,离位三丈!”
朱逸尘话音未落,苏瑶己经抱着药匣跃向指定方位。
她绣鞋踩中的青砖恰好亮起微光,与朱逸尘脚下的龟甲纹路连成完整的八卦阵。
邪派首领正要催动蛊虫,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阵法死死钉在原地。
观星台突然剧烈晃动。
李掌门拂尘横扫,三百青铜剑齐鸣着插入阵眼。
赵师姐的雪青衣袂掠过朱逸尘身侧,剑尖挑起他散落的金针,在邪派首领周身要穴织出密不透风的剑网。
“该结束了。”
朱逸尘双手结出药王谷嫡传的莲花印,头顶的北斗金针突然炸成齑粉。
金粉融入血月的光晕,竟在半空凝成巨大的药王鼎虚影。
当鼎身倒扣而下的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山岳崩摧般的轰鸣。
邪派首领的青铜面具应声碎裂。
苏瑶手中的药瓶突然滚烫——同心蛊母虫正疯狂撞击琉璃壁,而瓶身上映出的,赫然是药王谷叛徒孙长老年轻时的面容!
“原来是你......”朱逸尘的银针己抵住对方咽喉。
老药王突然掷来的青铜杵打断了他的动作,杵身铭文映在血月下,竟显出“留活口”三个古篆。
残余的毒虫潮如退潮般消散时,第一缕晨光刺破了血月。
朱逸尘踉跄着扶住苏瑶,发现她掌心的同心蛊正在吞吐金芒。
八百弟子的欢呼声震落松枝积雪,他却注意到李掌门拂尘上挂着的冰凌,正折射出九重山外的奇异霞光。
“小友且看。”郑前辈用染血的斧刃挑起块碎甲片,甲片内侧的南疆文字泛着磷光,“这上面说......”
老药王突然干咳着打断对话,佝偻背影遮住了甲片上的内容。
朱逸尘假装没看见赵师姐悄悄收起的半截蝎尾钩,转身时故意让袖中竹简滑落——浸过寒潭水的密文正缓缓浮现出新地图,标注着某个被圈红的山谷。
庆功宴的篝火映红夜空时,苏瑶发现朱逸尘独自站在寒潭边。
他手中把玩的玉佩缺角处,不知何时嵌入了星纹铜钱的碎片。
当她想靠近时,潭水突然倒映出九星连珠的异象,而朱逸尘肩头的青鸾刺青,正在月光下蜕变成展翅的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