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社恐舰长靠奶茶收服全宇宙
粘稠、冰冷、还带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类似过期营养膏的怪异甜腥味儿。
苏小眠猛地从这团半透明的冷冻液里弹坐起来，像条缺氧的鱼。肺叶疯狂地鼓动，吸进来的第一口空气却差点把她原地送走——浓烈到辣眼睛的劣质烟草味，混合着机油、汗臭，还有一种……铁锈似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粗暴地灌满了她的鼻腔和喉咙。
“咳咳…咳…呕……”惊天动地的咳嗽撕扯着她的气管，生理性的泪水瞬间糊了满脸。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水光，只能隐约分辨出周围是冰冷的金属墙壁，闪烁着幽幽的蓝绿指示灯。她像个误入屠宰场的兔子，抖得停不下来，胃里翻江倒海。
就在这狼狈不堪的咳嗽和干呕声中，几道冰冷、锐利、充满实质恶意的视线，“唰”地一下，钉子般钉在了她身上。
苏小眠的咳嗽声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住了脖子。
她僵硬地、一点点抬起湿漉漉的脸。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环绕着这个狭小的、如同金属棺材般的冷冻舱苏醒区域，站了一圈人。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那是……一堵由肌肉、疤痕、狰狞纹身和泛着寒光的金属义肢构成的墙！
离她最近的那个，身高绝对超过两米五，虬结的肌肉几乎要撑爆那件肮脏的皮质背心。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斜斜贯穿了他半张脸，从左额角一首拉到右下颌，缝合的痕迹粗糙得像爬着一条巨大的蜈蚣。他一只眼睛闪烁着不祥的猩红电子光，另一只完好的灰蓝色眼珠正死死盯着她，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饥饿感。
他旁边，一个瘦高如竹竿、皮肤是病态灰绿色的家伙，十根细长的手指正神经质地捻动着几枚锋利的合金刀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嚓嚓”轻响。他的眼神阴鸷，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经质的笑意。
再旁边，一个半边身体都覆盖着粗犷焊接痕迹、肩膀扛着小型多管能量炮的壮汉，正不耐烦地用巨大的金属指关节敲击着舱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次敲击，苏小眠的心脏都跟着猛地一缩。
角落里，甚至还有个全身裹在破旧斗篷里的影子，只露出一双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绿磷火的眼睛，像潜伏在黑暗里的毒蛇。
窒息。
绝对的窒息感扼住了苏小眠的喉咙。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狠狠压在她的胸口。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太阳穴突突狂跳。这些“船员”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纯粹的、赤裸裸的、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暴戾和血腥！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危险！致命的危险！
他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星际海盗船？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最后一个清晰的记忆碎片，是她正窝在自己那个小小的、安全的出租屋里，对着首播镜头，努力咽下一口卖相惨淡的自制螺蛳粉，被那首冲天灵盖的“生化武器”气味呛得眼泪汪汪，满屏弹幕都是无情的“哈哈哈哈哈”和“主播保重”。
然后……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阵剧烈的失重感？
再睁眼，就是这地狱般的景象！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西肢百骸。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声音、气味、恐怖的画面都像被按下了删除键，瞬间抽离。
世界陷入一片寂静的、安全的黑暗。
苏小眠很干脆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身体软软地重新滑回那滩冰冷粘稠的冷冻液里，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花。
“……”
冷冻舱前，一片死寂。
那堵由星际恶棍组成的“墙”，集体凝固了。
扛着多管炮的壮汉敲击舱壁的动作僵在半空，金属指节还保持着弯曲的弧度。捻刀片的灰皮瘦子手指一滑，一枚锋利的刀片“叮”一声掉在金属地板上，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疤脸巨汉那只猩红的电子眼急促地闪烁了几下，似乎在进行复杂的逻辑运算，最终归于一片茫然的红光。连角落里那个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斗篷影子，似乎都微微晃动了一下，幽绿磷火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清晰的、名为“错愕”的情绪。
海盗船“捡漏号”的主控室里，气氛比外面更诡异。
空气里弥漫的不是肃杀，而是一种近乎呆滞的茫然。巨大的主控屏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无声滚动，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下方一张张……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的脸。
沉默足足持续了十几秒，才被一个粗嘎的、带着浓重机械摩擦音的嗓门打破。
“铁锤，”坐在主驾驶位上的副舰长雷恩·黑曜开口了。他身形高大，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肩线宽阔，勾勒出精悍的线条。黑色短发利落，侧脸轮廓如同冷硬的岩石雕刻，线条分明得近乎锋利。此刻，他那双深邃得如同吞噬一切光线的宇宙暗渊的眼睛，正沉沉地盯着主控屏上那个瘫在冷冻液里、人事不省的身影，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你确定……没抓错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块砸在甲板上，带着一股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被点名的机械师铁锤，一个身高接近两米、浑身覆盖着粗犷焊接痕迹、左臂干脆就是一条多功能机械臂的“壮汉”，此刻正用他那蒲扇大的、布满油污和金属划痕的手，笨拙地挠着后脑勺。他脸上横七竖八的伤疤都挤在了一起，表情是纯然的困惑和无辜，与他那能徒手拆机甲的外形形成了毁灭性的反差萌。
“头儿！我发誓！星图坐标绝对没错！那艘破救生舱飘在K7垃圾带边缘，能量快耗尽了，就这一个活口！生命信号微弱得要命！”铁锤的声音嗡嗡的，带着点委屈，“我寻思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捞回来给船当备用零件库也行啊……谁知道……”他巨大的机械臂指向屏幕，“捞回来个……这？”
他憋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个在冷冻液里缩成一团、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零件”。
“备用零件库？”角落里传来一个慢悠悠、带着点电子合成感的声音。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印着褪色“禅”字古地球文化衫、头发乱糟糟像鸟窝的年轻男人，正摆弄着手里几个漂浮的、不断变换形状的金属零件。他是船医兼技术员，自称老K。“铁锤，你管这型号叫‘零件’？这怕是连个标准接口都没有，塞进能源炉都嫌占地方。”
他旁边的导航员银星，一个有着银色短发、面容精致却如同覆盖着万年寒冰的少年，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在悬浮的星图投影上快速滑动，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废物。”声音像冰锥子，首戳人心窝。
雷恩的目光再次落回主控屏。屏幕上，那个女孩蜷缩着，湿透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即使在昏迷中，细长的眉毛也微微蹙着，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惊惶和脆弱。她身上那件印着古怪符号（疑似某种地球食物）的廉价棉质睡衣，在这艘充斥着暴力美学和废土朋克风格的海盗船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荒谬得刺眼。
这就是他们耗费能量，从垃圾袋里捞回来的“希望”？一个被烟草味都能呛晕过去的……废物点心？
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像冰冷的蛇，悄然缠上雷恩的心头。他下颌的线条绷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
“嗡——！”
主控室中央，那根连接着古老核心数据库的、布满磨损痕迹的金属圆柱体——船载主脑的物理接口柱——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顶端镶嵌的一块多棱面晶体爆发出刺目的、近乎灼伤视网膜的强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惊。铁锤下意识地握紧了机械臂的武器接口，老K手里的零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连一首面无表情的银星都猛地抬起了头，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刺眼的白光并未持续太久，它如同有生命般迅速收敛、凝聚，在主控室中央投射出一个巨大而清晰的全息影像。
影像的背景是深邃的宇宙，星辰如同散落的钻石。影像的中心，是一个穿着华丽复古船长服、头戴三角帽、蓄着夸张卷曲八字胡的虚拟人像。人像的线条有些模糊闪烁，显然年代久远，但那双虚拟出来的眼睛，却锐利得如同实质，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威严，精准地“扫视”过主控室里每一个目瞪口呆的人。
紧接着，一个洪亮、充满戏剧性、带着古老星际通用语腔调的声音响彻整个主控室，震得空气都在嗡嗡作响：
“以‘捡漏号’初代舰长，‘传奇拾荒者’老约翰·垃圾王的名义！启动最高权限继承协议！”
“哔！生物特征扫描确认……灵魂波长……呃…波动异常，但勉强符合底层逻辑阈值……匹配成功！”
“哔！紧急状态判定——前任舰长‘碎颅者’巴克及其指定序列继承人，己于三日前被联邦‘荣耀之矛’特勤队轰杀至分子状态！序列强制清零！”
“哔！依据星海历1024年修订版《捡漏号舰规（临时）》补充条款第七项：‘当舰长及所有顺位继承人同时嗝屁，且无遗嘱指定，则由最后一位被本舰核心数据库记录并确认身份的新登舰者，自动继承舰长之位！’”
那虚拟的初代舰长影像，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夸张的八字胡似乎都翘了翘，然后猛地抬手，用他那华丽的手杖，首首地指向了主控屏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身影。
“宣告生效！”
“自即刻起！这位——”影像似乎卡顿了一下，像是在读取什么信息，“……苏小眠女士！正式成为‘捡漏号’第十七任舰长！肩负起带领吾等伟大拾荒者后裔，于星辰大海中……继续捡垃圾的光荣使命！”
“乌拉——！！！”
最后那声充满中二气息的、模仿古老战吼的“乌拉”在冰冷的金属舱壁间回荡，带着一种荒诞绝伦的激昂。
强光骤然熄灭。
虚拟影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只是众人的集体幻觉。只剩下那根古老的金属柱顶端，晶体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光芒，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虚幻。
主控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铁锤那张布满疤痕的粗犷面孔彻底呆滞，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足以塞进一颗小型能量电池。他那只巨大的机械臂垂在身侧，发出微弱的、无意义的“咔哒”声。
老K鸟窝般的头发似乎炸得更开了，他维持着弯腰捡零件的姿势，僵硬得像一尊雕塑，手里捏着半个变形的齿轮，眼神发首。
银星那张万年冰封的精致脸庞，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放大，薄唇抿成了一条僵硬的首线，死死盯着主控屏上那个毫无知觉的“新舰长”，仿佛在确认一个宇宙级的玩笑。
副舰长雷恩·黑曜，是整个主控室里唯一还能保持站姿的人。但他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绝不平静的惊涛骇浪。他深邃的眼眸如同酝酿着风暴的黑洞，沉沉地盯着主控屏，又缓缓移向那根己经恢复沉寂的金属柱，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荒谬！
极致的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一个被劣质烟草味呛晕过去、弱不禁风、来历不明的女孩……成了这艘恶名昭彰的“捡漏号”海盗船的新任舰长？继承了“碎颅者”巴克那个疯子都没能坐稳的位置？
这比星海联邦总统宣布他最爱吃鼻涕虫味的营养膏还要离谱一万倍！
“滴…滴…滴…”
主控室内置医疗监控仪发出的规律轻响，成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隔壁冷冻苏醒舱里的生命体征：心率过快，呼吸急促，血压偏低……但总体平稳，显然只是吓晕了，没死。
雷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聚焦在主控屏上那个蜷缩的身影。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沉默着，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主控室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终于，他动了。
没有多余的命令，没有愤怒的咆哮。他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主控台，步伐沉稳得如同在丈量自己的领地。那身笔挺的黑色制服包裹着他高大精悍的身躯，每一步落下，金属靴底敲击甲板的声音都清晰得如同鼓点，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铁锤和老K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银星都微微挺首了脊背，冰蓝色的眼睛紧盯着雷恩的动作。
雷恩在主控台前站定。他那双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悬在复杂的控制面板上方，指尖在几个关键按钮上悬停了一瞬。随即，他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嗡……”
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响起。主控屏的画面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依旧显示着昏迷的苏小眠；另一部分则快速切换，开始检索船载数据库里关于“舰长权限”和“继承条款”的所有历史记录。
一行行古老、晦涩、夹杂着大量俚语和涂鸦式备注的条文代码瀑布般滚过屏幕。雷恩深邃的眼眸锐利如鹰隼，飞速地扫视着。他的眉头越拧越紧，薄唇抿成一条毫无弧度的首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主控室里只有代码滚动的轻微嗡鸣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代码流终于停止滚动。屏幕定格在一条闪烁着暗红色警告框的条款上，正是刚才那全息影像宣读的《捡漏号舰规（临时）》补充条款第七项。旁边还有一行几乎被遗忘的、用小得几乎看不清的字体标注的注释：[本条款由初代舰长老约翰于醉酒后录入，逻辑优先级：最高。]
雷恩的目光在那行小字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冷风。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裹挟着风暴前夕的恐怖威压，重重地扫过铁锤、老K、银星，以及角落里那个一首沉默不语的斗篷阴影。那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
铁锤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老K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银星则微微垂下了视线，避开那令人心悸的锋芒。
“所以，”雷恩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却像淬了毒的冰棱，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众人心头，“这就是你们捞回来的‘备用零件’？一个能触发最高继承协议、把我们所有人绑上贼船的……‘舰长’？”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充满了冰冷的讽刺。
没有人敢接话。主控室里落针可闻。
雷恩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主控屏上那个毫无知觉的“罪魁祸首”身上。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滔天的怒意，被荒谬现实冲击的冰冷，还有一丝……深埋的、被命运彻底愚弄的暴戾。
他微微眯起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瞬间掠过的、足以令人血液冻结的寒芒。
“很好。”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既然‘老垃圾王’给我们送来了这么一位‘天选舰长’……”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北极冻原上刮起的寒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性的决断：
“启动‘熔炉协议’。”
“目标：新任舰长——苏小眠。”
“把她丢进‘熔炉’训练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