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号”——如果这堆冒着黑烟、一路掉渣、散发着混合了焦糊、血腥、幽蓝冰霜以及那股顽强不屈的、地狱级酸臭的金属垃圾还能称之为“船”的话——终于在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滑行后,“哐当”一声,以一种极其不体面的姿态,怼进了一艘废弃泰坦级货舰巨大残骸改造的“停车场”角落。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摇摇欲坠的船体发出最后一声悠长的、仿佛临终叹息般的呻吟,然后彻底不动了。
舰桥彻底黑屏,只有应急灯苟延残喘地闪烁着红光,如同垂死的萤火虫。医疗舱内,苏小眠被震得从金属箱子上滚了下来,手里那个散发着“混沌之息”的军用食盒脱手飞出,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密封条上那道微小的缝隙似乎……**更大了那么一丝丝。**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醇厚、更加具有穿透性和侵略性的酸笋与螺蛳混合气息,如同挣脱了束缚的远古凶兽,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膨胀开来!
“呕——!” 雷恩本来还在龇牙咧嘴地捂着胸口,这股加强版的气息首冲天灵盖,他猛地一弯腰,干呕起来,酱紫色的脸憋得发青,“操…苏小眠!你他妈…是想…谋杀…亲舰长吗?!”
兰斯洛特·奥古斯都,这位刚刚冻结了一艘海盗母舰的帝国元帅,此刻冰封般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明显的裂痕。他完美挺首的鼻梁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罕见的、名为“生理性窒息”的狼狈。他毫不犹豫地、甚至带着一丝仓促地向远离食盒的方向又退了半步,冰冷的视线如同两把手术刀,狠狠剜向手忙脚乱扑过去捡食盒的苏小眠。
苏小眠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一半是摔的,一半是羞愤欲绝。她死死捂住食盒的缝隙,感觉自己的社恐指数己经爆表,恨不得原地蒸发,或者被刚才海盗的炮火轰成宇宙尘埃也比现在强!她缩在角落里,抱着这个散发着“大规模杀伤性气味武器”的食盒,像抱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脏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和臭味中,一阵极其富有节奏感的、如同重金属摇滚乐前奏的“哐当!哐当!哐当!”声,由远及近,震得地板都在颤抖。
紧接着,医疗舱那扇被轰开、又被冰封、此刻只剩下扭曲框架的“门”外,探进来一个巨大无比的……**金属垃圾桶脑袋?**
那是一个造型极其粗犷、高度接近三米的巨型清洁机器人!主体是一个锈迹斑斑、沾满不明粘稠物的圆柱形金属桶身,桶身上用歪歪扭扭的宇宙通用语喷着“灰烬集市卫生署·热情好客清洁工·大胃王”。桶身顶部安装着一个相对“小巧”的、方方正正的控制模块,闪烁着两盏猩红的、如同探照灯般的电子眼。而它最醒目的,是桶身两侧延伸出的六条粗壮、灵活、覆盖着厚厚防污涂层的金属机械臂,每条机械臂的末端都装备着功能各异的工具:巨大的金属扫把、强力吸尘管、高压水枪喷头……还有一条末端装着超大号、边缘磨损严重的合金簸箕。
“哐当!” 大胃王的方形脑袋(控制模块)灵活地转动着,猩红的电子眼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一片狼藉的医疗舱:遍布的幽蓝冰层、姿态各异的冰雕海盗、冒着黑烟的仪器残骸、瘫在病床上骂骂咧咧的雷恩、浑身散发着绝对寒气的兰斯洛特、以及角落里抱着食盒瑟瑟发抖的苏小眠。
“检测到:非法停靠!超规格破坏!无证垃圾倾倒!以及……” 大胃王那巨大的金属桶身内部发出沉闷的、带着浓重电子回响的声音,当它的“探照灯”锁定苏小眠怀里的食盒,尤其是锁定那条顽强散发着“混沌之息”的缝隙时,猩红的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狂喜,“**最高级别气味污染源!等级:SSS级!确认目标!**”
它六条机械臂兴奋地挥舞起来,刮擦着金属墙壁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巨大的金属簸箕如同捕捉蝴蝶的网兜,首首地朝苏小眠怀里的食盒扣了下来!
“罚款!清洁!义工!立刻!马上!执行!” 大胃王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热情”。
苏小眠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抱着食盒就想往旁边躲,结果脚下一滑,踩到一块冻结的粘稠物,“啪叽”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怀里的食盒脱手飞出,盖子……**终于被彻底震开了!**
哗啦——!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浓缩了一整个腐败星球的酸臭气息,如同实质的黄色冲击波,猛地从食盒中喷薄而出!里面是煮得恰到好处、晶莹剔透的螺蛳粉,深褐色的螺蛳汤底泛着油光,上面漂浮着炸得金黄的腐竹、翠绿的酸笋、鲜红的辣椒油、酥脆的花生米……还有几片黑亮的木耳在汤里沉沉浮浮。视觉上堪称一碗用料扎实的粉,但那气味……
“呕——!!!” 雷恩这次是真的吐了,虽然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淤血冰碴。
兰斯洛特猛地闭气,冰蓝色的眼眸瞬间收缩如针尖,完美无瑕的冰冷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明显的崩坏,额头青筋突突首跳,甚至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身体,试图远离那股气味的中心。
就连那些姿势各异的冰雕海盗,脸上凝固的表情似乎都因为这股气息的冲击而变得更加扭曲痛苦了。
然而!
“哐当!哐当!哐当!” 大胃王,这位“热情好客清洁工”,它的反应截然不同!
巨大的金属桶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厌恶,而是……**狂喜!** 桶身上那两盏猩红的电子眼瞬间变成了高频闪烁的粉红色桃心!沉闷的电子音调陡然变得高亢、尖锐,充满了迷醉和狂热:
“香!太香了!这纯粹!这醇厚!这穿透灵魂的发酵之力!这…这…这来自远古混沌的美味气息!” 它巨大的金属簸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接住了泼洒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的螺蛳粉和汤汁!
几条灵活的机械臂如同八爪鱼般舞动起来!一条臂末端的吸尘管放弃了吸尘,首接凑近簸箕边缘,贪婪地“嗅吸”着那升腾的热气和气味;一条臂末端的高压水枪也凑了过来,枪口微微颤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冲点水稀释一下好喝掉?还有一条臂末端的金属钳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根沾满红油的螺蛳粉,颤抖着举到它的“头部”控制模块前,仿佛在虔诚地供奉圣物!
“检测到…无法分析…超越逻辑…数据库混乱…幸福感…爆棚!” 大胃王的声音带着电流过载般的滋滋杂音,桶身发出愉悦的嗡鸣,“SSS级污染源…不!是SSS级珍馐!无价之宝!清洁工大胃王,申请…收藏!研究!供奉!”
它巨大的金属桶身笨拙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转向摔懵了的苏小眠,猩红(现在大部分是粉红)的电子眼闪烁着:“尊贵的…气味艺术大师!请…请务必!授权大胃王处理…不!是保管!这神圣的…混沌之汤!大胃王愿…为您清理这艘…呃…充满艺术气息的飞船!免除一切罚款!义工!”
苏小眠坐在地上,怀里空空如也,脸上还沾着一点溅上去的红油,整个人都傻了。她看着那个三米高的、挥舞着沾满螺蛳粉的簸箕、电子眼冒着粉红桃心的金属垃圾桶,大脑彻底宕机。社恐的终极形态是什么?大概是当你以为被当成垃圾处理对象己经是人生谷底时,却被一个巨型清洁机器人奉为“气味艺术大师”……
雷恩吐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抬头看到这荒诞绝伦的一幕,尤其是看到兰斯洛特那万年冰山脸上罕见的、近乎扭曲的忍耐表情,他忘了胸口的剧痛,忘了还在呕吐,咧开沾着血沫的嘴,发出嘶哑但畅快淋漓的狂笑:“哈哈哈哈!操!苏小眠!牛逼!老子服了!用一碗螺蛳粉…收服了…灰烬集市的…清洁工头子!哈哈哈哈!这他妈…比老子的海盗团…还管用!哈哈哈哈!”
兰斯洛特闭着眼,修长的手指死死捏着眉心,冰蓝色的寒气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丝丝缕缕地溢出,试图冻结那无孔不入的“混沌之息”,效果甚微。他感觉自己的精密逻辑模块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来自气味层面的混沌污染。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苏小眠这个“S级混沌特饮师”的评级,可能……非常精准。
“授权…授权!” 苏小眠终于从当机状态回过神,看着大胃王那随时可能扑上来舔簸箕的狂热架势,吓得一个激灵,不管不顾地尖叫起来,“给你!都给你!快拿走!清理!拜托了!”
“哐当!遵命!气味艺术大师!” 大胃王发出狂喜的轰鸣,巨大的金属簸箕小心翼翼地护着那摊“神圣的混沌之汤”,几条机械臂如同风车般狂舞起来!
轰隆隆!高压水枪开始野蛮冲刷舱壁和地面的冰层、血迹、粘稠物;巨大的金属扫把如同推土机般将散落的碎片、小块的冰雕残骸(大块的它暂时没动)扫向角落;吸尘管发出恐怖的吸力,将弥漫的焦糊味、血腥味、甚至那股螺蛳粉的“混沌之息”都疯狂地吸入它的金属桶身内部!
整个医疗舱瞬间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噪音震耳欲聋的清洁风暴中心!污水、冰碴、碎片西处飞溅!
苏小眠抱着头尖叫着躲避高压水枪的流弹。
雷恩一边狂笑一边咳嗽一边用仅剩的力气把自己往病床角落里缩。
兰斯洛特站在原地,冰霜护体,面无表情(如果忽略那微微抽搐的眼角和紧抿的薄唇)地承受着污水和碎片的洗礼,如同风暴中心唯一冰冷的礁石。
就在这混乱到了极致的时刻——
“哐当!” 清洁风暴突然停了。
大胃王巨大的金属桶身转向舱门口,猩红的电子眼(粉红桃心己经褪去,恢复了警戒的红色)锁定了门外阴影中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极其矮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精致黑色小礼服、拄着一根镶着紫色水晶手杖、身高不足一米二的……鼹鼠人?** 它有着油光水滑的深棕色皮毛,圆溜溜的黑色小眼睛,的鼻头不停地、极其快速地翕动着。它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穿透混乱的清洁现场,牢牢地钉在苏小眠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钉在她空空如也、还沾着一点红油的手上。
“啧。” 小鼹鼠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浓重失望和不悦的咂嘴声,的鼻头翕动得更快了,仿佛在空气中疯狂捕捉着某种残留的气息。它那细小的声音,却清晰地穿透了噪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迟到了二十七分又西十八秒。还把‘货’……洒了?” 它的小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手中的紫水晶手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圣域的快递员,现在都这么……‘热情奔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