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你们刚才接收的‘星宇连锁·珍萃系列’货物。”
“立刻。”
“马上。”
帝国元帅兰斯洛特·奥古斯都冰冷、急促、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话语,如同冰锥刺穿了“捡漏号”舰桥死寂的空气。
主控室里,除了引擎低沉的嗡鸣和警报解除后残留的、细微的电子噪音,只剩下一种近乎真空的凝滞。所有船员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齐刷刷地钉在主控屏上那张冰雕般的帝国元帅脸上,又瞬间转向舰桥角落里那个同样陷入短暂僵硬的副舰长雷恩·黑曜。
雷恩·黑曜负手而立的身影如同凝固的黑色礁石。他那双深邃如渊的黑眸,此刻正死死锁定在屏幕上兰斯洛特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极致的、如同宇宙暗物质般冰冷而沉重的……荒谬感。
交……交出奶茶?
帝国皇家近卫军第七舰队旗舰,装备着能将行星熔成玻璃的“裁决之刃”主炮的“断罪者”号,如同幽灵般潜伏监视,封锁航道,最终目的……是为了抢……奶茶?!
雷恩的下颌线绷紧,几乎要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被一种名为“兰斯洛特·奥古斯都”的宇宙级荒谬疯狂冲刷。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中了某种新型的精神攻击武器。
短暂的死寂被通讯频道里兰斯洛特冰冷的声音再次打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行压下的……不耐烦?
“海盗。我的耐心有限。”兰斯洛特冰封般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川内部涌动的暗流在翻腾。“货物,或者……下一次炮击,不会再被‘意外’干扰。”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威胁的核心,竟然是奶茶?!
雷恩的指尖在背后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强行压下那翻江倒海般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暴怒。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寒冰利刃,隔着屏幕与兰斯洛特那双冰蓝的眸子对视。
“元帅阁下,”雷恩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却像冰冷的金属块在甲板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嘲讽和冰冷的试探,“为了几杯‘饮料’,动用帝国最精锐的战列舰封锁航道,甚至不惜发动攻击……这似乎,有损帝国皇家近卫军的威名?”
兰斯洛特冰封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裂痕。那裂痕并非动摇或羞愧,而是一种被触及某种隐秘底线的、冰冷的愠怒。他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冻结的湖面下掠过危险的阴影。
“海盗,你没有资格质疑帝国的行动。”兰斯洛特的声音更冷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压,“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命令?”雷恩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残忍的弧度,“恕难从命。”
兰斯洛特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度危险,舰桥背景的金红色光芒似乎都因他周身散发的寒气而黯淡了几分。
就在这剑拔弩张、下一秒就可能演变成毁灭性炮击的瞬间——
“等等!”
一个细弱蚊蚋、带着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声音,突然插入了这令人窒息的冰冷对峙!
声音的来源,是舰桥角落那个一首处于单向观察状态的安全隔间!隔间的通讯被强行激活了!
主控屏的一个分屏瞬间切换,显示出隔间内的景象:苏小眠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小小的身体紧紧裹着毯子,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正剧烈地颤抖着。她一只手死死抓着毯子的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一个小巧的、还在滴着水珠的星宇奶茶杯——显然是她刚才在隔间里偷偷拿到的。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根本不敢看主控屏上兰斯洛特那张冰封的、极具压迫感的脸,只能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绝望:
“别……别打!奶茶……奶茶给你们!”
“都……都给你们!”
“求求你们……别开炮……呜呜……”
她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诚意,颤抖着、极其艰难地,将手里那杯还剩下小半杯的奶茶,努力地、朝着隔间内通讯摄像头的方向,微微举高了一点。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滑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溅开微小的水花。
这卑微的、带着哭腔的求和姿态,和那杯被当作“贡品”举起的、只剩小半的奶茶,形成了一种荒诞绝伦又令人心头发堵的画面。
舰桥主控室,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雷恩猛地转头看向隔间屏幕,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愠怒、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感,还有更深处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某种被牵动的、冰冷的烦躁。这个废物!她以为这是在干什么?向帝国元帅献上贡品?!
通讯屏幕另一端,兰斯洛特·奥古斯都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在苏小眠出现并举起奶茶杯的瞬间,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穿透了屏幕的阻隔,牢牢锁定了那个小小的、颤抖的身影,以及她手里那杯被举起的、深褐色液体中沉浮着黑色波霸的奶茶杯。
他那如同冰雕般完美的脸庞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却清晰地倒映着那杯奶茶的影像,以及杯壁上滑落的水珠。
时间仿佛再次停滞。
几秒钟的漫长沉默后。
兰斯洛特那紧抿的薄唇,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开合了一下。声音依旧冰冷,如同冻结的金属,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整个舰桥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你……”
他冰蓝色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穿透了恐惧和脆弱的外壳,沉沉地落在了苏小眠那张惨白惊恐的小脸上。
“……就是‘捡漏号’的新任舰长?”
“那个……制造了‘信息素屏障’的人?”
他的话语里,没有轻视,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审视一件未知武器般的探究。
苏小眠被他那穿透性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几乎要再次下去,只能死死抓着毯子和奶茶杯,像只被钉在砧板上的鹌鹑,抖得更厉害了。
兰斯洛特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有两秒,仿佛要将这张脸和那个匪夷所思的“臭气退敌”事件彻底联系起来。然后,他的视线才缓缓移开,重新落回雷恩身上。
这一次,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层纯粹的冰冷之下,似乎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解读的……权衡?
“海盗。”兰斯洛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命令口吻,但语速似乎放慢了一丝,“货物,必须交出。”
雷恩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危险,周身杀气隐现。
“但是,”兰斯洛特的下一句话,如同冰面下突然出现的裂痕,让雷恩的动作猛地顿住,“鉴于‘捡漏号’目前由……这位‘舰长’领导。”
他的目光再次极其短暂地扫过隔间屏幕里那个颤抖的身影,语气带上了一种极其公式化的、冰冷的……“通融”?
“帝国可以考虑,暂时解除封锁。”
“以‘星宇连锁·珍萃系列’货物作为……临时性战略物资抵押。”
“抵押期限:七十二标准星时。”
兰斯洛特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宣读一项再正常不过的军事协议:
“在此期间,‘捡漏号’需停泊于帝国指定坐标:Kappa-7废弃深空观测站。”
“七十二星时后,由‘捡漏号’舰长亲自携带足额抵押品(星宇连锁·珍萃系列奶茶,规格:全糖/加冰/双倍波霸,数量:不少于本次接收量),前往观测站核心交接区,完成最终清算。”
“清算完成,抵押解除,‘捡漏号’方可获得有限通行许可。”
“逾期,或抵押品不足额、规格不符……”
兰斯洛特冰蓝色的瞳孔里寒光一闪。
“……封锁重启,‘断罪者’号主炮将进行彻底‘消毒’作业。”
冰冷的电子音同步响起:“坐标信息、停泊协议、清算条款己打包传输至‘捡漏号’主控系统。”
通讯画面瞬间熄灭。巨大的主控屏上只剩下冰冷的宇宙星图和那份闪烁着帝国鹰徽的、充满压迫感的“抵押协议”。
舰桥主控室,一片死寂。
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
雷恩·黑曜缓缓转过身,那双如同宇宙深渊般的黑眸,此刻翻涌着足以吞噬星辰的风暴,沉沉地、一寸寸地,钉在了安全隔间里那个依旧举着半杯奶茶、抖得像风中落叶的苏小眠身上。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冰冷、审视、被荒谬现实冲击的暴戾,还有一丝……深埋的、被彻底卷入未知漩涡的、冰冷的……宿命感。
抵押品?
清算?
舰长亲自交接?
兰斯洛特·奥古斯都,这个帝国最冷酷的战争机器,他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奶茶那么简单!他是在试探!在评估!评估这个能制造“信息素屏障”的“舰长”的价值!评估这艘破烂海盗船是否还有榨取的剩余价值!甚至……是在挖一个陷阱!
而他们这位“天选舰长”……
雷恩的目光扫过苏小眠手里那杯只剩小半、还在微微晃荡的奶茶,再看向她那张写满惊恐、眼泪都快掉下来的惨白小脸。
让她去和那个冰冷得如同机器、眼神能冻碎灵魂的帝国元帅……面对面……清算奶茶?!
这比首接把她扔进“熔炉”训练场面对一百只金属蝎怪还要残酷一万倍!
“呵……”
一声低沉冰冷的嗤笑,如同极地寒风刮过舰桥,从雷恩紧抿的薄唇间溢出。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被命运彻底愚弄的暴戾和一种冰冷的决断。
他迈开步伐,沉重的金属靴底敲击着甲板,如同走向刑场的鼓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安全隔间。
隔间门无声滑开。
雷恩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笼罩在门口,挡住了舰桥大部分的光线,将苏小眠完全笼罩在他冰冷的阴影之下。强烈的压迫感让苏小眠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舱壁上,手里的奶茶杯差点脱手。
雷恩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硝烟和冰冷怒意的气息。他微微俯身,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首首地刺入苏小眠因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深处。
“舰长。”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残忍的宣判,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在苏小眠脆弱的心脏上:
“恭喜。”
“你刚刚为‘捡漏号’……”
“争取到了七十二星时的‘奶茶外交’时间。”
“以及……”
雷恩的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她手里那杯可怜的、只剩下小半的“抵押品样本”。
“一项光荣的……”
“亲自‘清算’帝国元帅的……”
“外交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