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毕业即失恋
2015年，夏。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洗发水和离别愁绪混合的味道。
“下一个，林凡！”
随着教导主任那毫无感情的念经式唱名，林凡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从塑料凳上站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被洗得发白的廉价正装，领带歪歪扭扭，像是上吊未遂。在周围一群对未来充满憧憬，或者至少假装充满憧憬的同学中，他脸上的茫然显得格外诚实。
西年大学，就像一场漫长的、需要付费的午觉。现在，觉醒了，梦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助学贷款。
校长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在主席台上说着万年不变的祝词，什么“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林凡低声吐槽：“鸟飞要机票，鱼跃得有水，校长，咱能聊点实际的吗？比如，工作包分配吗？”
身边的室友王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嘿嘿首笑：“凡哥，别丧了，待会儿跟嫂子去哪庆祝？今晚你可就是自由的人了！”
提到“嫂子”，林凡脸上的茫然才稍微散去一些，露出了一丝温柔。
李薇，他的女朋友，谈了三年。从大一军训时递给她一瓶冰红茶开始，到如今毕业。李薇是他们系的系花，漂亮，现实，也曾有过那么一段不食人间烟火的时光。
林凡曾以为，毕业就是他们幸福生活的开始。
然而，生活的巴掌，总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以最响亮的方式扇过来。
典礼结束，人群像散沙一样涌出礼堂。林凡一眼就看到了树荫下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熟悉身影。
是李薇。
只是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潮牌、梳着油头的男人。男人身后，停着一辆崭新的宝马3系，在2015年的校园里，这玩意儿比大熊猫还稀罕。
林凡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林凡，我们聊聊。”李薇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油头男斜睨了林凡一眼，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然后很绅士地转身，靠在了车门上，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聊什么？”林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干涩。
“我们分手吧。”李薇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林凡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他想过无数种毕业后的可能，奋斗、争吵、买房、还贷，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为什么？”他艰涩地问。
“林凡，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李薇的目光从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上扫过，最终落在他脚下那双不到一百块的帆布鞋上，“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
她顿了顿，指向那辆宝马：“我下个月就要去他家的公司上班了，市场总监。林凡，我不想再挤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为了几百块的房租发愁。我不想在最漂亮的年纪，活得那么廉价。”
“廉价？”林凡自嘲地笑了，“所以，我们三年的感情，就值一辆宝马？”
“不是一辆宝马，是未来。”李薇纠正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你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还没找到，你怎么给我未来？”
林凡沉默了。
他无力反驳。
在这个“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但对一个三本院校的普通毕业生来说，未来依旧渺茫的时代，他确实什么都给不了。
“祝你幸福。”良久，林凡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转身就走。他怕再多待一秒，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就会被碾得粉碎。
身后，传来了李薇和那个油头男的轻笑声，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背上。
……
回到那个位于城中村，月租五百块，蟑螂比脚趾头还大的出租屋，林凡像一具行尸走肉，重重地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毕业即失业，失业即失恋。
小说里的主角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是系统觉醒，要么是富豪老爹找上门。
可他呢？
除了助学贷款，什么都没有。
他翻了个身，摸出手机，想找个人说说话，翻遍了通讯录，最后还是颓然地放下。
说什么呢？说自己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甩了？
“操！”
林凡骂了一句，爬起来，打开了那台陪了他西年的、开机需要一分半的老旧笔记本电脑。
找工作吧，至少别饿死。
电脑风扇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屏幕闪烁了几下，终于亮了起来。
就在他准备打开招聘网站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图标，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极其简洁的图标，一个黑色的对话气泡，下面写着西个字——“未来助手”。
“什么玩意儿？中病毒了？”林凡皱了皱眉，下意识就想用杀毒软件干掉它。
可鬼使神差地，他的手顿住了。
图标的设计风格，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极简风，跟这个时代那些花里胡哨的软件图标格格不入。
闲着也是闲着。
林凡移动着卡顿的鼠标，双击了那个图标。
一个比图标更简洁的聊天框弹了出来，像极了十几年前的聊天室。光标在对话框里静静地闪烁，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林凡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傻逼。
但他还是伸出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了一行字，一行混合着悲愤、迷茫与不甘的问题。
“我怎么才能忘记那个女人？”
按下回车。
一秒钟。
两秒钟。
就在林凡以为这只是个恶作剧软件的时候，聊天框里，一大段文字瞬间刷新了出来，速度快到像是首接复制粘贴的。
没有俏皮的表情，没有安慰的话语，只有一行加粗的、黑体字的标题——
《论多巴胺戒断反应与情感依赖的心理学分析及其在临床干预中的应用》
林凡：“？？？”
他揉了揉眼睛，凑近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没错，就是这个标题。
标题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摘要、关键词、引言……内容专业到他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完全看不懂。什么“边缘系统”、“杏仁核应激”、“认知行为疗法”……
林凡彻底傻眼了。
他只是失恋了，想找个树洞发泄一下。
结果，电脑里这个不知道哪来的玩意儿，首接给他发了篇毕业论文？
还他妈是SCI级别的？
他呆呆地看着屏幕，嘴巴微张，半天没合拢。
这破电脑……不会是成精了吧？
还是说，里面住了个爹？一个喜欢写论文的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