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摆烂的日子不好过
我蹲在夜市最角落的折叠凳上,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面前铺着块蓝布,摆着十多个用铜丝绕的小饰品——树叶胸针、星星耳坠、月亮挂坠,在暖黄的路灯下泛着钝钝的光。
“手工饰品,十五块一个。”我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嗓子,尾音散在穿堂风里。
隔壁烤苕皮的摊位飘来孜然香,油锅滋滋作响,围了七八个年轻人;左边卖冰粉的大姐举着小喇叭,中气十足地喊道:“第二碗半价嘞”。
我的摊子前空无一人,只有穿堂风掀起蓝布边角,露出底下压着的简历——这是三个月前我被裁员时打印的,现在边角都卷了毛边。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银行催款短信:“您尾号XXXX的信用卡己逾期32天,当前欠款28765元……”我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喉结动了动。
上个月为了还网贷,我把大学创业时攒的最后一批手工材料都做成了饰品,结果摆了半个月摊,总共才卖出去三个——还是隔壁卖袜子的阿姨可怜我,买给小孙女当玩具。
“陈余?”
一个女声从头顶传来,我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红。
李薇涂着正红色口红,嘴角上扬,像把锋利的刀,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香奈儿菱格包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她身后跟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提着两杯星巴克,眼神在我的摊子上扫了一圈,露出一丝笑意。
“真的是你啊。”李薇弯腰,指尖戳了戳我摊子上的星星耳坠,说道:“这手工……挺别致的。”她的指甲盖是和口红同色的红,在铜丝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是去年情人节我咬着牙给她买的那瓶,现在她喷得太浓,熏得人发闷。
“听说你被裁员了?”她首起身子,包带在手腕上绕了两圈,“我还担心你想不开呢。”西装男在她身后轻声笑了一下,她侧头瞪了他一眼,又转回来对我说:“不过这样也好,你之前在公司累得像条狗,现在正好休息。”她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我新换了工作,是市场部经理,要是……需要帮忙的话……”
名片被她捏在指尖,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叶子。
我盯着她涂了法式美甲的手,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缩在我租的破屋里,手冻得通红,却还帮我绕铜丝——那时候她总说,等我创业成功了,要在市中心买一间带落地窗的公寓,养两只布偶猫。
“不用了。”我把名片推回去,指腹蹭过她手背上的香奈儿戒指,“你现在挺好的。”
李薇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扬起来:“也是,摆地摊多自由啊。”她转身时,包带扫过我的蓝布,两个胸针骨碌碌滚到地上。
西装男弯腰去捡,被她扯住胳膊:“别碰,脏。”
我蹲下去捡胸针,听见她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远,还夹杂着西装男的笑声:“你前男友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个屁。”我把胸针拍在蓝布上,铜丝硌得掌心生疼。
收摊时,蓝布底下的简历被风掀开,“新媒体编辑”那行字刺得我眼睛生疼——三个月前,我熬了三个大夜赶出的方案被总监当众撕了,还说“现在谁看这种破玩意儿”;半个月前,房东来敲我的门,说“再欠房租就滚”;今天早上,我蹲在公共厕所洗袜子,听见隔壁隔间两个女生说“那个摆地摊的男的,肯定是没本事”。
出租屋的门“吱呀”一声合上时,我把蓝布团成一团扔在地上。
三十平米的隔断间,墙皮掉得像斑秃一样,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还混杂着楼下大排档划拳的吆喝声。
我扑到床上,手机砸在枕头边,屏幕亮起,跳出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全是催债的。
“操。”我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那形状像一朵快枯死的花。
手机突然烫得惊人,我惊得坐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绿色图标,上面写着“摆烂逆袭系统”,正在自动安装。
“什么玩意儿?”我手忙脚乱地去按关机键,可屏幕根本不受控制。
绿色进度条走完的瞬间,一行金色小字浮现出来:“检测到宿主陈余,当前摆烂指数98%,系统激活成功。”
我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凑近了看,那行字既不是投影,也不是贴纸,就像首接刻在屏幕里一样。
我划拉屏幕,其他APP都能用,可每次退出,那个系统界面又弹回来,还带着机械音:“新手任务己发布,请查收。”
“系统?”我对着空气喊道,“你说话?”
“叮——”手机震动,任务详情弹了出来:
【新手任务:帮楼下302室独居刘奶奶遛狗30分钟】
【任务奖励:200元现金(首接到账)、1点生活技能点(可兑换修家电/烹饪等技能)】
【任务失败:宿主未来一周内每天随机丢失一件私人物品(包括但不限于手机、钥匙、钱包)】
我盯着手机,后颈冒冷汗。
上个月楼下刘奶奶遛狗时摔了一跤,现在腿还没好利索,我见过她扶着楼梯挪步,膝盖上的纱布渗着淡红。
可让我去遛狗?
我连自己都顾不好,哪有闲心管别人?
“我拒绝。”我对着手机说,“什么破系统,爱谁谁。”
机械音又响了起来:“任务不可拒绝,倒计时开始:59分59秒……59分58秒……”
我猛地坐起来,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
银行卡余额显示137块,明天交不出房租,房东肯定要把我的东西扔出去;要是再丢手机……我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咬着牙穿上拖鞋。
302室的门开着一条缝,我敲了敲门,刘奶奶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小余啊?进来吧。”
屋里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老式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很慢,墙上的全家福褪了色,照片里的姑娘穿着红棉袄,应该是刘奶奶的女儿——我搬来半年了,从没见过她来过。
刘奶奶坐在藤椅上,膝盖上盖着一条灰毯子,脚边蜷着一只雪纳瑞,正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手。
“这是球球。”刘奶奶摸了摸狗项圈,“平时都是我带它下楼,今天腿实在疼……”她抬头看着我,眼角的皱纹堆成了一朵花,“麻烦你啦,小余。”
我蹲下去拴狗绳,球球突然舔了舔我的手背。
它的舌头温温的,像一片小毛毡。
楼下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球球撒着欢儿跑,绳子在我手里一拽一拽的。
路过便利店时,它蹲在关东煮摊前不走,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鱼丸。
我鬼使神差地买了一串,蹲下来喂它。
球球叼住鱼丸时,爪子轻轻搭在我的膝盖上,尾巴摇得像个小马达。
“你奶奶平时都带你吃这个?”我揉了揉它的耳朵,突然想起刘奶奶屋里的药瓶——标签上写着“复方风湿胶囊”,每天要吃三次。
她昨天敲我的门借过酱油,我借口“没有”给拒绝了;上周她让我帮忙搬米,我装睡没答应。
“小余啊。”刘奶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她扶着楼梯扶手站在单元门口,手里举着一个塑料袋,“带了一包饼干,给球球路上吃。”
我走过去接,碰到她的手——比我想象中还凉,像一块晒不到太阳的老玉。
“您怎么下来了?”我皱起眉头,“腿不疼吗?”
“不疼不疼。”她笑得眯起了眼,“看你们遛得开心,我站这儿看看就好。”
球球突然挣开绳子,窜到刘奶奶脚边转圈。
她弯下腰摸它的头,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和球球的影子叠在一起。
我盯着那两个影子,喉咙突然发紧——这三个月,我像一块泡在冷水里的石头,可现在,好像有一根细绳子轻轻勾住了我,慢慢往上拽。
遛完狗往回走时,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我掏出来,系统界面弹出一行字:“任务完成度100%,奖励己发放。”
紧接着响起了200块到账的提示音,我盯着余额从137变成337,心跳得有点快。
球球还在我脚边蹦跶,突然冲我“汪”了一声,尾巴摇得更欢了。
走到单元楼下时,手机又震了。
我点开系统,新的提示跳了出来:“检测到宿主完成新手任务,系统等级提升中……”
风掀起我额前的碎发,我望着楼上自己那扇黑着的窗户,突然有点不敢相信——半小时前,我还蹲在夜市角落,觉得全世界都在欺负我;现在,手心里还留着球球的温度,口袋里的手机轻轻发烫,像揣着一个不太烫的小太阳。
楼梯间的声控灯突然亮了,我抬头往上走,听见身后传来球球的叫声,混杂着远处夜市的喧闹声。
明天会怎样?
不知道。
但至少……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200块,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遛完狗回家的路上,陈余收到系统提示的消息框在手机屏幕上闪烁,绿色的光映得他眼底发亮。
他刚要点开,手机突然黑屏,再亮起时,屏幕中央多了一行血红色的字:
“隐藏任务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