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子时订房人

手机提示音在23:59分准时响起。

我划开美团商家后台，特殊服务栏跳出新订单：【往生极乐套餐×1，预约时间00:00】。客户ID是乱码组成的符号，收货地址显示为"黄泉路144号VIP室"。

"第七单。"我点燃犀角香，紫烟在玻璃幕墙上勾勒出倒计时。当电子钟跳转为00:00，冷藏室的自动门突然发出气阀泄压声。

桃木刮痧板在掌心发烫，这是遇到「子母煞」的征兆。我抓起调配好的镇魂香，却发现香灰里掺着骨白色颗粒——有人调换了我的朱砂原料。

解剖台的无影灯开始频闪。

江大女尸的指甲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青紫色的甲片刮擦不锈钢台面，发出类似粉笔划黑板的声响。她脖颈浮现暗红色勒痕，与我三天前在城南旧巷见过的吊死鬼如出一辙。

"林技师，要帮忙吗？"实习法医小周探进半个身子。他白大褂下露出半截五帝钱手链，铜钱表面的包浆却透着尸油光泽。

我甩出墨斗线缠住女尸手腕："去查七天前火化的1034号客户档案。"话音未落，女尸胸腔突然塌陷，肋骨断裂声如同鞭炮炸响。小周尖叫着跌坐在地，他胸前的工作证映出女尸瞳孔——那里面没有眼白，只有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游动。

鲛人油拔罐器自动吸附到女尸天灵盖，玻璃罐内腾起黑雾。当雾气凝结成婴孩形状时，整层楼的应急灯同时爆裂。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爬上我的后颈，耳边响起孩童嬉笑："哥哥，我的拨浪鼓在哪呀？"

承重墙内传出陶瓮碎裂声。

女尸腹腔自动剖开，腐烂的子宫里蜷缩着个青铜瓮。瓮身用胎毛笔写满生辰八字，最下方那行赫然是我的农历生日：甲申年七月十五。当看清瓮底沾染的朱砂，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是我亲手调配的镇魂香，但配方只给过上周猝死的殡仪馆馆长。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雷诀劈开黑暗的刹那，女尸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她指缝渗出黑色黏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游走。解剖刀突然凌空飞起，刀尖精准刺入她心口，挑出团纠缠着红线的碎肉。

小周举着手术刀的手在发抖："这...这是..."

碎肉中裹着微型录音机，正在循环播放童谣：「月光光，照地堂，阿妈带我睇龙船...」这是二十年前轰动全城的连环杀童案主题曲。更诡异的是，磁带标签写着今天的日期。

冷藏室温度骤降。

冰柜指示灯集体变红，三号柜门缓缓开启。本该躺在里面的馆长尸体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台老式转盘电话。听筒悬浮在半空，听筒线扭曲成绞索形状。

"林技师，VIP室水温合适吗？"馆长的声音混杂着电流杂音，"记得用七号柜的沉香，那批货可是用你母亲的..."

雷印在掌心炸开青光，电话机瞬间熔成铁水。但流淌的金属液里浮现出人脸轮廓，分明是十年前失踪的SPA馆前任店主。他张合的嘴唇间，数条红线虫正在蠕动。

解剖台突然剧烈震动。

青铜瓮自动打开，涌出的不是骨灰而是鲜活的内脏。心脏还在跳动，胃袋里塞满黄符纸，每张都画着残缺的雷法咒。当我抽出符纸拼凑，竟组成张殡仪馆平面图，图纸上用血标出的位置，正是二十年前母亲自缢的旧仓库。

"警告！B区冷库异常！"广播突然响起。监控屏幕闪现雪花，画面里数百具尸体正以瑜伽姿势折叠，他们后颈都浮现出SPA馆的火焰纹logo。

小周突然诡笑着扯断五帝钱："你知道为什么极乐套餐要价999吗？"他的眼球脱落，露出藏在眼眶里的微型摄像头，"因为第九百九十九个客户，就能打开黄泉..."

承重墙轰然倒塌。

月光穿过烟尘，照亮墙体内蜂窝状的储物格。每个格子里都摆着SPA用品，而我的生辰八字被刻在999号格位的桃木梳上。梳齿间缠绕的长发，与母亲遗物盒里的发结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