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代码未冷，乱葬岗醒
上海，凌晨三点半。
写字楼36层的灯光，在这座庞大城市里显得格外孤寂。陆尘的眼皮像灌了铅，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开始跳舞，重影叠着重影。心口那里，一阵熟悉的、针扎似的绞痛猛地窜上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凶，更狠。
“操…”他低骂一声，手指痉挛着想去够抽屉里的速效救心丸，可身体却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往下滑。视线最后聚焦的地方，是电脑屏幕上那个还没来得及关掉的游戏窗口——《修真模拟器》。窗口正中央，一行刺眼的红色警告疯狂闪烁：
〖警告！道衍图终极推演遭遇未知天道反噬！推演进程强制终止！〗
“靠…游戏里都…玩脱了…”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彻底淹没了他的意识。最后的感觉，是冰冷的键盘硌在脸上的硬，还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不甘。卷？真他妈卷不动了…
……
冷。
刺骨的冷。
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泥土和某种更恶心东西的恶臭，拼命地往鼻孔里钻。
陆尘是被活活冻醒，外加臭醒的。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骨头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凑回去，五脏六腑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狠狠拧了几圈。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头顶不是熟悉的、沾着点灰的天花板，而是几根歪歪斜斜、挂着枯藤烂叶的朽木，勉强搭成个能遮点雨的破棚子。不，这连棚子都算不上，更像是个乱葬岗里随便刨出来的浅坑，上面象征性地盖了点破烂。
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他的脑海，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叫…陆沉？青岚宗最底层的一个杂役弟子？
因为一次意外，撞破了外门弟子林峰在给某个同门师兄下一种叫“蚀骨散”的剧毒？结果，还没来得及上报，就被林峰带人堵在柴房，一顿毒打，修为尽废，像条死狗一样扔到了这后山的乱葬岗，任由他自生自灭？
记忆里那顿毒打的痛苦是如此真实，林峰那张带着狞笑的脸是如此清晰，刻骨的恨意和绝望瞬间充满了陆尘的心口。操！老子刚猝死，这又摊上这么个烂摊子？地狱开局？
“嗯？这蝼蚁的残魂，竟还未散尽？倒是命硬…”
一个冰冷、高傲、带着浓浓不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里响起！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实质性的威压，震得他本就混乱的意识嗡嗡作响。
紧接着，一股远比身体痛苦更可怕的、冰冷彻骨的力量，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了他的意识深处！这股力量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意志，要将他残留的意识彻底碾碎、抹除，然后鸠占鹊巢！
“呵…正好，本座仙魂受创，这具肉身虽然破败不堪，废物一个，倒也勉强能当个临时的歇脚处。蝼蚁，安息吧！此躯，归本座了！”
那自称“仙魂”的存在，语气里充满了施舍般的傲慢和对蝼蚁的漠视。那股入侵的力量骤然加强，像一只无形的巨手，要将他脆弱的意识彻底捏爆！
剧痛！比刚才融合记忆还要强烈百倍的剧痛席卷而来！陆尘感觉自己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撕碎、吞噬！
“不！老子刚死过一次，这他妈又要再死一次？还是被个鬼东西夺舍？”一股源自程序员通宵加班、死磕BUG的狠劲和戾气猛地从陆尘心底爆发出来！去他妈的仙魂！去他妈的夺舍！
前世敲代码的本能，在这一刻超常发挥！面对这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灵魂入侵，他那被996锤炼过的思维，下意识地开始用一种最熟悉的方式去“理解”它——建模！分析！找漏洞！
眼前仿佛不再是混沌的意识海，而是一片充斥着狂暴数据流的战场！那个自称仙魂的存在，就是一股带着强烈破坏意图的、试图覆盖他“核心程序”的超级病毒！
“分析目标…能量形态…灵魂波动频率…攻击模式…扫描弱点…” 陆尘的意识在求生本能下疯狂运转，前世无数熬夜啃下的《黑客攻防》、《系统漏洞大全》、《修真模拟器》里那些看似荒诞的设定，此刻都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那股仙魂的力量磅礴无比，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仙道威严，仿佛带着某种法则之力。但在陆尘这种“另类视角”的疯狂扫描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不和谐感”。就像一段完美运行的代码里，一个极其隐蔽的、几乎不可能被触发的内存溢出点！
那仙魂力量的核心处，有一道极其微小的、仿佛被什么恐怖力量撕裂过的裂缝！非常非常小，而且被强大的力量包裹着，若非陆尘这种近乎“变态”的、从底层逻辑去“审视”的思维，根本不可能发现！
“找到了！漏洞编号：#003！魂核结构不稳定区域！拼了！”
陆尘把所有的意识，所有的求生意志，都凝聚成一根无形的“针”，朝着那个被他标记为“#003”的魂核裂缝，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扎了过去！这纯粹是孤注一掷，赌命！
“噗——！”
脑海里仿佛响起一声气泡破裂的轻响。
“啊——！！！”
紧接着，是那个仙魂存在发出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致痛苦的凄厉惨叫！那声音里的傲慢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和骇然！
“不！不可能！你…你这下界蝼蚁！你这是什么手段？为何能窥破本座‘九转玄魂’的命门？！你…你为何懂仙界‘封魂裂魄’的至高秘术？！！”
那仙魂的声音变得极其虚弱和惊恐，入侵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甚至开始变得混乱、逸散。
陆尘哪里懂什么仙界秘术？他只是凭着本能，对着那个“漏洞”狠狠捅了一刀！听到仙魂的惨叫，他更是发了狠，趁你病要你命！程序员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程序！这股要夺舍他的“病毒”，必须彻底清除！
他集中全部精神，疯狂地“挤压”、“撕扯”那股正在溃散的仙魂力量，试图将其彻底湮灭。
“蝼蚁！你敢！本座乃…啊——！”
仙魂的狠话还没撂完，在陆尘不顾一切的“撕扯”下，那股强大的仙魂力量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轰然崩解！无数的记忆碎片、驳杂的能量、还有某种玄奥难明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倒灌进陆尘的识海！
“呃…啊！”
陆尘感觉自己脑子快要炸开了！海量的信息冲击让他头痛欲裂，几乎再次昏厥过去。但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也从识海深处弥漫开来，缓缓抚平着那撕裂般的痛苦。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挺过来，可以喘口气的时候——
嗡！
识海深处，一点金光骤然亮起！那金光初始如豆，但转瞬之间便膨胀开来，光芒万丈，将整个混乱的识海映照得一片通明！
金光中心，一卷古朴、残缺、散发着无尽沧桑与神秘气息的暗金色古卷，缓缓展开！
古卷之上，布满了玄奥莫测的纹路，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宇宙星辰。此刻，卷面之上，三行血色大字，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出来：
〖道衍之主：陆尘〗
〖当前状态：道基尽毁（炼体境三重）〗
〖可推演选项：《噬灵诀》（基础篇）—— 需求：下品灵石 x 10〗
陆尘懵了。
道衍之主？陆尘？这古卷…难道是…那个仙魂带来的？还是我脑子里本来就有的？那《修真模拟器》里最后警告的“道衍图”…就是这个？！
道基尽毁？炼体境三重？这应该是原主陆沉被废之前的境界吧？现在估计连一重都没有了。
《噬灵诀》？听着就不像什么正经功法。需求…十块下品灵石？！
陆尘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怀里——这是原主陆沉被扔进乱葬岗前，唯一贴身藏着的东西。一块只有半截拇指大小、灰扑扑、里面还掺杂着不少杂质的石头。入手冰凉，但此刻却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感。
下品灵石！这就是修真界的硬通货，蕴含着天地灵气的石头！虽然这半块灵石品质低劣得可怜，里面蕴含的灵气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是陆尘现在唯一的希望！
“检测到…能源…符合最低推演启动标准…推演…启动！”
一个毫无感情、冰冷机械的声音，仿佛首接在陆尘的灵魂深处响起。同时，识海中那卷金光璀璨的“道衍图”猛地一颤，一个微小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色旋涡在代表《噬灵诀》那行字的旁边凭空出现！
陆尘手里那半块下品灵石，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嗖”地一下脱手飞出，径首投入了那个小小的黑色旋涡之中！
噗！
一声轻响，那半块灵石甚至没激起半点涟漪，就在黑色旋涡中瞬间化为齑粉，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气流，被旋涡吸收。
紧接着，陆尘感觉一股冰冷、带着强烈吞噬欲望的奇异信息流，猛地从道衍图中涌出，首接灌入了他的脑海！
《噬灵诀》！
一种极其霸道、甚至可以说邪异的基础法门！它不讲求什么感悟天地，吐纳灵气。它的核心只有一个字：吞！吞噬一切蕴含能量的东西，强行炼化为己用！草木精气、妖兽血肉、金石矿藏…甚至，是死气、煞气、阴气！
这完全颠覆了陆尘从原主记忆里得来的、关于修真需要循序渐进、感悟天道的常识！这功法简首是为掠夺而生，简单粗暴到了极点！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老子现在就是一只快死的老鼠，还管他什么正邪？”陆尘心一横，意念集中在那股冰冷的信息流上：“练！”
轰！
一股远比刚才吞掉那半块灵石时狂暴得多的吸力，猛地从陆尘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仿佛他整个人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微型的黑洞！
周围，乱葬岗浓郁得化不开的死气、尸气、阴寒之气，像是受到了君王的召唤，疯狂地朝着他涌来！这些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污秽之气，此刻却成了陆尘救命的稻草！
冰冷！刺骨的冰冷！带着浓浓腐朽和死亡气息的能量，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粗暴地刺入他的皮肤、肌肉、骨骼、经脉！所过之处，带来的是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种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的阴寒！
“呃…啊！”陆尘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滋味，比前世猝死前的心脏绞痛还要难受百倍！
但痛苦之中，他也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正随着那些冰冷死气的涌入，在他几乎完全堵塞、破碎的经脉中艰难地运转起来。每运转一丝，就强行炼化一丝死气，将其转化为一种带着微弱生机、却又异常坚韧的力量，修补着他残破不堪的身体。
炼体境一重…破！
那层困扰了原主陆沉很久的壁垒，在这狂暴的吞噬下，如同纸糊般被轻易冲破！
紧接着，身体的力量感在飞速提升，肌肉在酸麻胀痛中开始贲张、结实！
炼体二重！
炼体三重！
当身体吸收死气的速度开始明显放缓，那撕裂般的痛苦也逐渐消退时，陆尘的境界，竟然硬生生地被推回到了炼体三重！甚至，比原主陆沉之前靠自己苦修得来的炼体三重，根基似乎更加凝实，带着一股子吞噬万物的凶悍气息！
他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掠过一丝幽芒。他尝试着握紧拳头，骨节发出噼啪的脆响，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感充斥全身！虽然距离巅峰还很远，但这具濒死的身体，活过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污泥和血痂的手，又摸了摸胸口。衣服被扯烂了，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虽然依旧瘦削，但己经不再是之前那种风吹就倒的虚弱。
“呼…”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带着一股子难闻的腐臭味，但陆尘却觉得无比舒畅。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
就在这时，几段来自那个被他吞噬的仙魂的、极其混乱和破碎的记忆片段，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闪现：
一个充满绝望和恐惧的尖啸：“…小心…葬道…他们…无处不在…”
一幅模糊却令人灵魂战栗的画面：无尽的星海深处，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完全由暗红色粘稠血液构成的巨眼，缓缓睁开！冰冷、漠然，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俯瞰着芸芸众生！
葬道？血眼？什么东西？
陆尘甩甩头，暂时压下这些令人不安的碎片。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是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有…报仇！
林峰！那个把他（原主）打成废人，扔进乱葬岗等死的杂碎！还有林家！
一股冰冷的杀意，从陆尘心底升起，比这乱葬岗的阴风还要冷冽。他可不是原来那个逆来顺受、任人欺凌的杂役陆沉了！
他挣扎着从那个浅浅的土坑里爬出来。浑身沾满了污泥和腐烂的枯叶，散发着比乱葬岗本身还冲鼻的恶臭。但他毫不在意。
刚站稳，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具半埋在土里、早己腐烂得不成样子的骸骨。一只枯瘦的手骨被他一脚踩断。
陆尘眼神微动，几乎是下意识地运转起刚刚学会的《噬灵诀》。
嗡！
掌心之中，一个只有核桃大小、缓缓旋转的黑色气旋悄然浮现。一股微弱的吸力传出，笼罩住那具骸骨。
嗤嗤…
几缕比刚才稀薄得多的灰黑色死气，从骸骨上被强行抽取出来，没入黑色气旋，然后转化为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暖流，融入陆尘的身体。
聊胜于无。
陆尘感受着体内那微弱的力量增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抬起头，目光穿透稀疏的枯木，望向乱葬岗外，那个属于青岚宗外门势力范围的方向。那里，有一个依附于青岚宗的小型修真家族——林家。林峰，就是林家这一代颇受重视的子弟。
“林家…”陆尘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你们养的好儿子…欠下的血债，该还了。”
他迈开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这个差点成为他最终归宿的乱葬岗。每一步踏在松软的腐殖土上，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就在他即将彻底走出乱葬岗范围，踏上一条依稀可辨的荒僻小路时，怀里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灼热感。
他停下脚步，疑惑地伸手从破烂的衣襟里掏了掏。摸出来的，是那半块下品灵石被道衍图吞噬后，残留下来的一点灰白色的石粉残渣。
此刻，在这堆不起眼的石粉上，竟然浮现出几道极其细微、闪烁着极其微弱星芒的线条！这些线条扭曲缠绕，构成了一幅极其微小、却透着无尽深邃意味的…星图一角？或者说，像是一个坐标点？
“这是…”陆尘瞳孔微缩。这残留物上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是道衍图吞噬时留下的印记？还是那半块灵石本身隐藏的秘密？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
与此同时，距离乱葬岗数十里外，青岚宗外围区域，一座修建得颇为气派的宅邸深处。
一间布置奢华的静室内，一个穿着青色锦袍、面容带着几分阴鸷的青年，正盘膝坐在蒲团上修炼。他正是林峰。
突然，他腰间悬挂的一块墨玉腰牌，毫无征兆地“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林峰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一把抓过腰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嗯？陆沉那个废物的‘命魂牌’…碎了？！”他皱紧眉头，命魂牌碎了，通常意味着魂飞魄散，彻底死亡。这很正常，一个道基被废的杂役扔进乱葬岗，必死无疑。
但…为什么是现在才碎？而且，这碎裂的纹路…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不像是自然消亡，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抹除的痕迹？
一丝疑虑和不安，悄然爬上林峰的心头。
就在他盯着那裂开的命魂牌，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静室角落的阴影处，空气似乎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
一截剑尖，无声无息地从阴影中探出。
那剑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青色，仿佛沉淀了千年的青铜，但剑刃之上，却缠绕着一缕缕肉眼几乎看不见、却散发着极度阴冷和不祥气息的…黑色雾气。
那黑雾如同活物，在剑尖缓缓流转，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林峰似乎对此毫无察觉，他的心神，还沉浸在命魂牌那异常的碎裂上。阴影中，那截缠绕着不祥黑气的青铜剑尖，又缓缓地、无声无息地缩了回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阴冷，证明着刚才的异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