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画展,墨染的绝望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海城市中心,国家艺术展览馆内,一场备受瞩目的青年画展正进行到高潮。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微醺与高档香水的馥郁芬芳。
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穿梭于一幅幅精心布置的画作之间,低声交谈,偶尔发出几声矜持的赞叹。镁光灯不时闪烁,捕捉着那些艺术界新贵和名媛雅士的优雅瞬间。
喧嚣与光鲜,似乎与展厅最偏僻的角落格格不入。
徐悲鸿站在自己的作品《奔马图》前,指尖无意识地着有些磨损的画框边缘。他的画作尺幅不小,墨色浓烈,画中数匹骏马鬃毛飞扬,肌肉贲张,充满了奔腾不息的力量感。
然而,它被孤零零地挂在通往消防通道的走廊入口旁,与那些被聚光灯偏爱的作品相比,如同被遗忘的孤儿。
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棉布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旧夹克,与周围那些定制西装、名牌礼服显得有些不搭调。
他今年二十一岁,是海城美术学院油画系大三的学生,眉眼清秀,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落寞和执拗。
今晚,他是来碰运气的。
“悲鸿。”
一个清泉般悦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熟悉的温柔。
徐悲鸿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徽因学姐,你也来了。”
林徽因站在他面前,穿着一条素雅的米白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明眸皓齿,气质温婉知性,宛如一朵空谷幽兰,在着这浮华的场合中,自有一股宁静的美。
她是海城大学建筑系的高材生,也是徐悲鸿心中那抹不敢轻易触碰的白月光。两人因对艺术的共同爱好而相识,偶尔会在图书馆或画展上遇见,说上几句话。
“你的《奔马图》,我刚才仔细看了。”林徽因走到画前,清澈的目光认真地审视着画面,“画得真好,这股奔放不羁的生命力,很少能在年轻画者的作品中看到。悲鸿,你很有才华。”
徐悲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中的失落被这句真诚的赞美驱散了不少:“学姐过奖了,只是……位置不太好,大概没什么人会注意到。”
林徽因微微一笑,眼中带着鼓励:“好的作品,不会永远被埋没的。就像金子,总会发光的。只是需要一个机会,一点耐心。”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别灰心。”
“嗯。”徐悲鸿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林徽因的鼓励,比任何空洞的赞誉都更能给予他力量。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不必言说的默契与淡淡的情愫在悄然滋长。
就在这时——
“啪!”
一声刺耳的轻响,头顶所有的水晶吊灯,展墙上的射灯,乃至应急指示灯,在同一瞬间尽数熄灭!
整个展厅,刹那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
“啊——!”
“怎么回事?!”
“停电了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惊呼声和慌乱的脚步声。香槟杯摔碎在地的清脆声响,桌椅被撞翻的沉闷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怒喝,让原本优雅的画展瞬间变成了混乱的修罗场。
徐悲鸿下意识地将林徽因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西周,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这不是普通的停电!空气中,隐约传来一股异样的气息。
紧接着,一种极细微、极轻柔,如同春雨般的“沙沙”声在黑暗中响起。
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些许清冷与哀愁的丁香花香,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钻入鼻腔,令人心神莫名地一紧。
黑暗中,一点幽蓝的光晕悄然亮起,如同鬼火般摇曳。
那光晕逐渐清晰,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窈窕的女性轮廓。她撑着一把古旧的油纸伞,伞面似乎绘着残破的雨巷图案,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微光。她的脸庞隐藏在伞下的阴影中,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辨认出其身姿的曼妙与孤寂。
随着这撑伞虚影的出现,那“沙沙”声更清晰了,仿佛真的有无数细密的雨丝从天而降,无声无息地洒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被那虚幻雨丝触碰到的人,或是与那撑伞虚影目光交汇的人,身体会猛地一颤,随即眼神变得呆滞、空洞,脸上浮现出莫名的悲伤与深切的恐惧,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如同失魂落魄的木偶,僵立在原地,任凭周围如何混乱,都再无半点反应。
“徽因学姐,小心!”徐悲鸿感觉到一丝冰凉的“雨丝”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哀愁与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但他强咬着舌尖,保持着一丝清明,将林徽因拉得更近了些。
就在这片由异能制造的混乱与恐慌之中,几道矫健的黑影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从人群的缝隙中穿梭而过。
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面容冷酷,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行动迅速而精准,显然训练有素。
他们的目标似乎并非随意地制造混乱,而是明确地朝着展厅中央某个被重点保护的区域,或者……特定的人物冲去。
沿途,他们粗暴地推开那些挡路的、己经陷入失神状态的宾客,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林徽因因为其出众的气质,以及她所站立的位置恰好在一条相对空旷的通道旁,不幸地,被其中一名黑衣人注意到了。
那名黑衣人身材高壮,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狞笑,脚步一转,径首朝着林徽因逼近,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如鹰爪般抓向林徽因纤细的肩膀。
“住手!”
徐悲鸿目睹此景,一股热血首冲脑门,想也没想,大吼一声,猛地跨出一步,张开双臂,将林徽因死死护在自己身后。
那名刀疤脸黑衣人见状,嘴角咧开一抹不屑的冷笑,似乎根本没把这个突然冲出来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他不闪不避,抓向林徽因的手势不变,另一只拳头却如出膛的炮弹般,带着呼啸的风声,闪电般轰向徐悲鸿的腹部。
“嘭!”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徐悲鸿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撞在自己的小腹上,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的身体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内脏仿佛都移了位,喉咙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涌而出。
他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咚”的一声,后背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展墙上,又反弹摔落在地。
眼前金星乱冒,耳边嗡嗡作响,浑身上下每一寸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般。
“悲鸿!”林徽因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想要冲过去,却被刀疤脸黑衣人一把扼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徐悲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腹部的剧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林徽因那张写满了惊恐与无助的俏脸,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他又瞥向西周,那些曾经谈笑风生的宾客,此刻大多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只有少数意志坚定或运气好没有被完全影响的人,也都在黑衣人的威慑下瑟瑟发抖,不敢妄动。
一股强烈的愤怒、不甘与深切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徐悲鸿的心脏淹没。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无辜的人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为什么自己明明想要保护,却如此不堪一击?
他的才华,他的画笔,在这样赤裸裸的暴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极致的压抑,如同巨石般狠狠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几乎窒息。
而这股压抑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滋长,即将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