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划破了海城夜晚的宁静。紧随其后的，是救护车特有的急促鸣响。
画展大厅内，灯光依旧没有恢复，只有几盏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芒，将一片狼藉的现场映照得更加触目惊心。
破碎的玻璃、倾倒的展架、散落一地的画作和点心，以及那些因恐惧而蜷缩在角落，或因受伤而痛苦呻吟的人们，构成了一幅灾难后的混乱图景。
展厅的安保人员和画展的工作人员终于从最初的慌乱中反应过来，开始手忙脚乱地维持秩序，疏散人群，并试图联系外界。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汗臭味、以及淡淡的丁香花残留的余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古怪气味。
徐悲鸿搀扶着林徽因，让她靠在一根相对完好的柱子旁休息。
那匹神骏的墨马，此刻安静地站在徐悲鸿身边，如同一位忠诚的守护者，它那双灵动的墨色眼眸警惕地扫视着西周，不时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嘶鸣，似乎在安抚着徐悲鸿和林徽因紧张的情绪。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议论纷纷，猜测着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究竟是恐怖袭击，还是某种超自然现象的时候，一个与现场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身影，慢悠悠地从人群外围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老大爷。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城市环卫工橙黄色制服，制服上还沾着些许泥点和油渍。头上戴着一顶边缘己经磨得有些发毛的破旧草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手里拿着一把与他同样朴素的大扫帚，扫帚的竹枝己经有些开叉。
他仿佛完全无视了周围的混乱与恐慌，也无视了那些投向他的诧异目光，只是自顾自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了这片狼藉之中。
然后，他开始扫地。
“唰——唰——”
扫帚与地面摩擦，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声响。他认真地清扫着地上的碎玻璃、被踩烂的点心残渣、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杂物，动作娴熟，一丝不苟，仿佛这里不是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战斗的画展现场，而是他平日里负责清扫的某条普通街道。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荒诞。
老大爷扫着扫着，便扫到了徐悲鸿和墨马的附近。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露出了草帽下一张布满皱纹，却异常精神的脸庞。他的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匹威风凛凛的墨马。
墨马似乎也察觉到了老大爷的注视，微微偏过头，与他对视，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和好奇。
老大爷仔仔细细地将墨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又瞥了一眼站在墨马旁边，神情还有些恍惚的徐悲鸿，嘴角微微一撇，用一口带着浓重京腔的口音，慢条斯理地开口点评道：
“小伙子，你这马啊，画得不错，精气神儿都有了，是个好底子。”
他顿了顿，像是品鉴一件古董般咂了咂嘴，继续说道：“就是啊，这火候儿，还差了那么点意思。你看这鬃毛，不够飘逸，显得有点僵。还有这眼神儿，杀气是足了，可少了那么点灵动劲儿。回去啊，得多练练基本功，把这马的‘魂’给画透了，那才叫真本事呢！”
徐悲鸿正处于异能觉醒的巨大震惊和劫后余生的恍惚之中，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听到老大爷这番突如其来的“专业点评”，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老大爷谁啊？环卫工还懂画马？而且，这马……是画出来的没错，可它现在是活的啊！
他下意识地以为这位老大爷是在开玩笑，或者是个不懂装懂，喜欢对年轻人指点江山的普通市民。
出于礼貌，他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含糊地点了点头，说道：“大爷……您说的是。”
林徽因也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位举止怪异的老人，她总觉得这位老大爷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老大爷见徐悲鸿似乎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脸上也没露出丝毫生气的表情，只是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略有些发黄的牙齿。
他将手中的扫帚往旁边一靠，然后不紧不慢地从那件满是油渍的环卫工制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被汗渍浸得有些发黑、边缘也有些卷曲的深蓝色小本本。
老大爷将小本本随手递向徐悲鸿，语气平淡地说道：“喏，小伙子，认识一下。”
徐悲鸿心中疑惑，但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了过来。
小本本入手有些分量，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种粗糙的皮革质感。他带着几分好奇，翻开了封面。
下一秒，徐悲鸿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小本本的第一页，赫然印着一个烫金的、庄严肃穆的国徽图案！
国徽下方，是几个醒目而有力的大字——
文华特事处
再往下，是个人信息栏：
姓名：舒庆春
职务：特级调查员
代号：老舍
信息栏旁边，是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男子大约西五十岁的年纪，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梳着一丝不苟的偏分发型，神情温和，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这个照片上的人，与眼前这位穿着环卫工服装、戴着破草帽的老大爷，形象上简首判若两人！
但是，如果仔细观察那眉眼之间的轮廓，以及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徐悲鸿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大爷。
确是同一个人！
林徽因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当她看到证件上的“文华特事处”以及那张照片时，美丽的眼眸中同样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老大爷，不，应该称呼他为老舍，见两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也不以为意，只是伸出手，将证件从徐悲鸿手中抽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上面的汗渍，重新揣回怀里。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几分，不再是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行了，小子，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老舍用他那特有的京片子，三言两语，用最简洁明了的方式，开始向徐悲鸿，以及在一旁同样震惊，但努力保持镇定的林徽因，解释起来。
“这个世界上啊，除了你们这些普通人，还存在着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我们管他们叫‘异能者’。”
“异能者有好有坏。好的呢，就像你们看到的，可能会用能力救救人，维护维护秩序。坏的呢，就比较麻烦了，他们会利用自己的能力为非作歹，破坏社会安宁，甚至妄图颠覆世界。”
“我们管那些坏的异能者组成的组织，叫做‘黑潮’。今天晚上袭击你们的，就是‘黑潮’的人。”
“而我们‘文华特事处’，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负责处理这些与异能相关的超自然事件，抓捕那些作恶的异能者，维护社会秩序和国家安全的秘密机构。明白了吗？”
老舍的语速不快，但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徐悲鸿和林徽因的心中炸响，颠覆着他们二十多年来建立的世界观。
异能者？黑潮？文华特事处？
这些只在小说和电影中才会出现的词汇，此刻却如此真实地从一位穿着环卫工服装的“特级调查员”口中说出，让他们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毕竟，那匹活生生的墨马，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舍指了指徐悲鸿身边那匹神骏的墨马，继续说道：“小子，你刚才那一手，可不简单啊。你觉醒的，是一种名为【墨马奔腾】的罕见‘具现化’系异能。”
“所谓‘具现化’，就是能把你画出来的东西，赋予真实的生命和力量。你画的是马，它就活过来变成真马。你要是画只老虎，它就能变成真老虎咬人。当然，具体能画出什么，威力有多大，都取决于你自身的能力和对异能的掌控程度。”
老舍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赏和审视：“【墨马奔腾】这种异能，潜力巨大，攻守兼备，在‘具现化’系异能里，也算是顶尖的了。不过嘛，越是强大的异能，往往也越难掌控。看你刚才那手忙脚乱的样子，显然还是个刚摸到门道的新手。”
徐悲鸿听着老舍的解释，心中既有恍然大悟的明了，又有对未知世界的惶恐与好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炭笔，又看了看那匹正用温热的鼻息轻触他手臂的墨马，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涌上心头。
原来，自己真的拥有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原来，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而他，徐悲鸿，一个普通的美术学院学生，从今天起，似乎就要被卷入一场他从未想象过的风暴之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