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跗骨之蛆,啃噬着徐悲鸿的每一根神经。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随时都可能彻底熄灭。
放弃吗?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徽因学姐落入魔爪?看着这些无辜的人遭受厄运?
不!
绝不!
就在徐悲鸿的意志即将被黑暗吞噬之际,一个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那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暮鼓晨钟,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痛楚与绝望,清晰地印入他的灵魂。
“少年……”
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又夹杂着几分隐秘的期盼。
“你的画,不止于纸上……”
“执起你的笔,画出你心中的愤怒,画出你渴望的守护!”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徐悲鸿几近枯竭的精神。他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凝聚起一点微弱的光芒。
与此同时,那名刀疤脸黑衣人己经解决了徐悲鸿这个微不足道的“障碍”。他甩了甩震得有些发麻的拳头,脸上狞笑更甚,一步步走向被他牢牢控制住手腕的林徽因。
“小美人儿,别怕,哥哥会很温柔的。”刀疤脸黑衣人发出令人作呕的调笑声。
另一只空着的手掌上,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开始凝聚,迅速化为一只闪烁着不祥乌光的墨色能量利爪,爪尖锋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林徽因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但她依旧倔强地咬着下唇,没有发出一声求饶。
她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墨色利爪,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冰冷恶意,绝望地闭上了美丽的双眼,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脸颊。
“不——!”
徐悲鸿目眦欲裂,那苍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如同洪钟大吕般再次炸响,每一个字都重重地锤击着他的灵魂!
“执笔!”
“画出你的愤怒!”
“画出你的守护!”
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从他身体的最深处,从他灵魂的本源,猛然爆发出来!
他强忍着腹部撕裂般的剧痛,凭借着一股近乎疯狂的不屈意志,猛地抬起头。
他那双因充血而变得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刀疤脸黑衣人,以及他手中那只即将触碰到林徽因的墨色利爪!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丁香花香混合的诡异气息,能感受到林徽因身上散发出的绝望与恐惧。
不能让她有事!
绝对不能!
徐悲鸿的右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指尖触碰到冰凉坚硬的物体——是他作画用的炭笔!紧接着,他又摸到了一本略显粗糙的纸张——是他随身携带的速写本!
就是它!
没有时间思考,也顾不上任何绘画的章法与技巧。
这一刻,徐悲鸿所有的理智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本能。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翻过身,将速写本摊开在冰冷的地板上,左手死死按住本子,右手紧握着那支普通的炭笔,如同握着一柄救赎的利剑!
心中的怒火,如同积压了千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喷发,化为奔腾的岩浆,涌向他的笔尖!
对徽因学姐的担忧,对无辜者的悲悯,对施暴者的痛恨,对自身无力的不甘……所有复杂而强烈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融入他的意志,灌注到他手中的炭笔之中!
“嘶啦——嘶啦——”
炭笔在粗糙的速写纸上疯狂地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没有看纸,甚至没有看自己画的是什么。
他只是凭借着刻在骨子里的绘画本能,凭借着心中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与守护欲,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勾勒着——
勾勒出他心中最渴望的力量!
勾勒出一匹能够冲破一切黑暗与阻碍的骏马!
一笔!
两笔!
三笔……!
每一笔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每一笔都灌注了他所有的情绪,每一笔都仿佛在燃烧他的生命!
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如雨般滴落,浸湿了速写本的纸张,与浓黑的炭粉融为一体。
腹部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再次撕裂,鲜血渗透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襟,但他浑然不觉。
他眼中只有那即将落下的墨色利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
随着他最后一笔,带着决绝与希冀,重重地、狠狠地落下!
“铮——!”
一声奇异的轻鸣,仿佛金石交击,从那本薄薄的速写本上传出!
紧接着,速写本上那团被汗水和血迹浸染的、狂乱的墨迹,骤然爆发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金色,也非白色,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墨色光华!
光华冲天而起,将整个昏暗的展厅都映照得忽明忽暗!
“昂——!!!”
一声石破天惊的嘶鸣,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战场,带着无尽的苍凉与铁血,震耳欲聋地响彻整个展厅!
那嘶鸣声中充满了狂野不羁的生命力,充满了挣脱束缚的渴望,充满了睥睨一切的骄傲!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本平放在地上的速写本上,那团狂乱的墨迹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剧烈地蠕动、膨胀、变形!
墨色线条迅速勾勒出矫健的轮廓,肌肉贲张的体块,飘逸飞扬的鬃毛……
仅仅是眨眼之间,一匹通体漆黑如墨,神骏异常,仿佛从最深沉的暗夜中奔驰而出的墨色骏马,竟从那薄薄的纸张中,一跃而出!
“哒!哒!哒!”
沉重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响起,那匹墨马真实不虚地踏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它身形矫健,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每一寸都仿佛由最精纯的墨色能量凝聚而成。
它的双目闪烁着灵动而野性的光芒,仿佛蕴藏着星辰。飘逸的鬃毛和尾巴无风自动,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
一股狂野、强大、带着原始生命力的磅礴气势,从墨马周身轰然散发开来,席卷整个展厅!
那名刀疤脸黑衣人手中的墨色利爪,距离林徽因的脸颊,己不足一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墨马甫一出现,便似乎与创造它的徐悲鸿心意相通,瞬间感应到了主人的愤怒与守护之意,以及眼前刀疤脸黑衣人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恶意!
它猛地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充满威慑力的愤怒长嘶!
“昂——!!!”
下一刻,它西蹄猛地一蹬地面,坚硬的大理石地板竟被踏出细密的裂纹!
庞大的身躯化为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黑色闪电,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径首冲向那名正要对林徽因下手的刀疤脸黑衣人!
速度之快,势头之猛,宛如出膛的炮弹!
刀疤脸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脸上的狞笑都还未完全凝固,便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胸口!
“咔嚓——!”
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噗——!”
刀疤脸黑衣人惨叫一声,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一般,像一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十几米远,接连撞翻了好几张桌椅,最后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一击!
仅仅一击!
刚才还不可一世,轻易击倒徐悲鸿的刀疤脸黑衣人,便被这匹从画中冲出的墨马,瞬间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