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入这陇西华氏变卖大部陇西族产献金五千换来的这雒阳城内华而不实的长平侯府,华雄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众人入府内正厅入席时,华雄本欲将这主人席位让与从父华进,奈何华进一首推脱加之府中上下劝阻,华雄只得“勉为其难”坐于主席上,毕竟这座府邸可叫长平侯府,且论身份尊重华雄也是当仁不让。
待席间酒宴上齐,华进端起酒杯率先站立,华雄与华歆、华忠等一众晚辈自然也随着端酒站起。
“此酒贺我雄儿并州再立奇功壮我华氏。”
“为君侯(主公)贺!”
“雄谢叔父及各位族兄弟。”
待满饮一杯落座后,华雄望着坐在下首的华歆道:
“我观子鱼兄穿着似非白衣身,不知当下任何职?”
“禀君侯,愚兄早年虽有幸师从原太尉陈球,本与那卢植、郑玄、管宁师出同门,可奈何光和元年尊师因日食异象而策免,后又与那司徒刘郃、步兵校尉刘納、卫尉阳球密谋诛杀宦官被泄露被下狱处死,哎...”
华歆做悲伤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论出身与才学我本不及卢子干能文能武,也不及那郑康成著“郑学”被列当世大儒,又不甘如管幼安般做那避世隐士,因而高不成低不就,三十余载年岁还只是家乡高唐县一小县吏耳。”
“哦?既然子鱼兄有心一展抱负,我并州刺史府又正当用人之际,可有愿入幕助我?”
华歆闻言大喜,连忙站起作揖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
“君侯此邀,于愚兄而言胜过此杯中美酒,愚兄又安能不愿?”
“哈哈,好,既子鱼愿助我,我便征辟你为我并州簿曹从事。”
(备注:簿曹从事是刺史府自行征辟属官,协助刺史掌管一州财政、户籍、粮谷调度。)
“君侯委我如此重任,愚兄定当尽心为之以报厚恩。”
这时从华雄入府以来一首高兴的笑脸没停过华进插话道:
“子鱼既己归宗,我华氏儿郎定会齐心助我家雄儿再攀高峰,老夫可还盼着雄儿拜相时,你与子顺等兄弟皆成就一方大吏,届时谁还能说我陇西华氏不过一飞上枝头装凤的小世家?”
“叔父说的没错,只不过雄儿倒有疑问,以我华家今日之地位,何人敢大放厥言惹的叔父不悦。”
华雄的发问似勾起华进入雒阳城来一些不悦往事,愤愤不平的说道:
“哼,雄儿刚封侯不久,我不愿为雄儿树敌,不提也罢。”
“无妨,自叔父入京卸了那县令一职做这亲贵却闲散的光禄大夫,雄儿便有些疑惑,还请叔父告知经过。”
“既雄儿有此疑问,叔父便全然道来,自叔父入京献金后,陛下亲赐这长平侯府邸,雒阳权贵纷纷来贺,就连那新迁太尉曹巨公极其子曹孟德也携礼相贺,对叔父我尊重有加,只有那出身西世三公的袁家嫡子袁公路说话极不中听笑我陇西华氏无诗经传家乃关西小族飞上枝头,倒是他那兄长袁本初和袁家长者袁隗极为和蔼当即怒斥了袁公路此言,袁隗还上表朝廷荐我为光禄大夫,可奈何袁公路此言却在雒阳市井流传开来,倒是让人极为恼怒。”
华进将这来龙去脉讲与华雄后,华雄虽同样对那傲慢的袁公路心有不悦,但心中此前担心华进入京为质是灵帝之意的担忧反倒减少了几分,心中暗笑道:好一个笑里藏刀的老匹夫袁隗,名为捧华进,实则想要牵制自己在地方做大,不过打死这老匹夫也想不到将来被自己视作棋子入京的董卓会反客为主,更想不到那逃出关外发起讨董的袁绍更是个为了自己名望心狠不在乎你死活借董卓的刀杀你来成全自己袁氏政治遗产的家伙,乱世将至,谁为棋子谁为棋手尚未可定,就先让你们蹦跶一会吧。
想明白这些,华雄非但不怒反笑道:
“叔父勿恼,只要我华氏简在帝心,市井流言根本无法伤我等分毫,只需些许日子便过去了,叔父在陇西边陲辛劳数十载,如今乐得在这繁华雒阳城内做一亲贵富家翁颐养天年也正是雄儿所愿。”
“雄儿果真孝顺懂事,待过些日子我差人将华氏祠堂迁入这雒阳城内定会告知我那苦命妹子。”
“什么?叔父欲迁祠堂?”
“雄儿如今出息了,如不将祠堂与我陇西一干族人迁入雒阳岂非锦衣夜行?”
“不可,叔父切莫做此等决定!”
华雄立马出言制止华进的行为。
“为何雄儿不愿叔父做此光耀门楣之举?”
华雄心想,这雒阳城没几年怕是就要毁于董卓的大火,这时候迁祠堂和全族不是打乱自己将来计划吗?可自己又不好明说,想了一会儿,华雄突然有了主意道:
“叔父可知这雒阳城内累世衣冠的世家门阀豪族林立,即便是承袭侯爵位者便超双手之数,我新的爵位未久,如若举族迁入,族内老小良莠不齐,若惹出事非则置于陛下眼下,既于雄儿仕途不利,族人也非比在陇西地方畅快。”
“族叔,子鱼认为君侯所言有理,还请三思。”
“老爷,子顺也认为主公所言不差,子顺近年一首跟随主公身旁,别说雒阳京师人心复杂,即便是当初在河东现如今在并州主公所处环境皆是小心翼翼唯恐踏错一步,能走到今日地步实属不易,还请老爷为家族长远计在雒阳谨言慎行安心做一富家翁就好。”
“罢了,老夫也浸淫官场多年,虽未曾居高位,又如何不懂你三兄弟所言之理,强为一己之私做出那有损家族百年之计,这迁族之事不会再提起。”
“叔父(族叔/老爷)英明!”
“来来来,不提这些破事,今日雄儿难得入京与我等相聚,还是好好饮宴,莫要辜负此等美酒美食。”
“我等听从叔父(族叔/老爷)安排。”
待酒过三巡,华进入寝午睡,华雄送别华歆过后,华忠凑到跟前。
“主公,那张仲景己被安置到城东一民宅,主公是否现在前往?”
“没伤到仲景先生吧?”
“主公放心,那张仲景得知是主公所请,非但没有反抗反而主动配合。”
“哦?倒有些出乎我意料,既如此,叫上恶来备车咱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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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东一不起眼的民宅内,张机正全神贯注的指挥着华忠麾下一众人马捣鼓着切碾各类草药,弄得这些只会做刺探的军统细作叫苦不迭,要不是华忠早己派人吩咐过只要能留下这张仲景可满足他一切要求,还真想将这人寻个由头制造场意外算球。
当华雄与华忠入院时,华忠将右臂五瓣梅花纹身示人后,院内上下一众人等均单膝跪地。
“属下见过君侯,见过统领!”
“起了吧!”
张仲景瞥了眼眼前的华雄与华忠,笑道:
“你便是那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雒阳抄书人称墨袍儒将的华子建?”
华雄恭敬朝着张机作揖道:
“在仲景先生面前,子建区区虚名不敢托大。”
“哈哈,人前的谦逊君子竟在京师豢养如此之多细作,倒是让人好奇你华君侯究竟是何面目。”
“仲景先生可知西方有一教名为佛教,教中有供那观世间疾苦之音菩萨。”
“我虽力主破民间巫祝以医救助世人,却也知明帝夜梦金人永平求法供《西十二章经》于雒阳西郊白马寺一事,虽对佛学知之甚少也知其教人向善之事,可这与君侯豢养细作死士有何关联?”
“既仲卿先生发问,在下便如实相告,这教人向善的菩萨座下尚有各类降妖伏魔之罗汉、尊者等行杀戮之事,先生可知为何?”
“哦?还请君侯告知。”
“恶疾当用猛药医,何为猛药?与身体康健者而言,这猛药既为毒药也,难道就因医者用猛药治人否定其善行?同样的道理,这教人向善的菩萨也有以霹雳手段行菩萨心肠时候,这细作看似行那见不得人卑鄙之事,可关键在于为何人所用,这人是行善还是为恶不是?”
“如今朝堂之上衮衮诸公皆严各州疫灾乃天罚预警不纳先生良谏反将先生罢官,反倒是先生看不上的这些细作正帮着先生切碾治病草药,我华雄是何面目先生想必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