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华雄按贾诩所献策略以体恤新官初任为名赐下百金之资用以安家,同时贾诩被罚的半年禄粮也在晋阳城南门口搭建好义粥棚。
结合城门上己贴上下发各郡县的驻军自选精锐兵卒百人参与全州比武竞选军官的告示,和那告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穿着小兵服饰无精打采的守门卒典韦。
一时间并州军伍中关于华雄公私分明胸怀坦荡的传言瞬间盖过了之前不好的风评。
贾诩路过城南门时看着无精打采的典韦笑呵呵道:
“恶来将军,文和昨日多有得罪,还请勿要见怪。”
典韦则是一改昨日那嚣张的姿态,反倒是十分尊敬作了个揖,语气中略带抱怨的小声回道:
“先生可真不厚道,昨日打完军棍后,子义己将先生谋划告知了俺,挨三十军棍对俺倒没什么,可这站一周的守门卒让军中那些弟兄知道了笑话,俺这面子可有些挂不住。”
贾诩抚了抚下颚短髯意味深长的笑道:
“典将军莫急,我有一策可助将军找回面子,只不过......”
“哎呀~文和先生,俺是个粗人,就别绕弯子了,只要先生能助我找回面子,俺自当欠先生一个人情,有啥需要俺做的,只要俺能做到,绝无二话。”
“哦?此话当真?”
“俺典韦说到做到从不诓人!”
“既如此,还请将军侧耳。”
憨傻老实的典韦此刻如听话的小学生一般,眼神中透着一股清澈,将耳朵贴了过去。
“将军只需....”
................
在为典韦谋划好翻身之策后,贾诩回到刺史府来到华雄书房外,轻叩房门。
“主公可有闲暇?文和有事要禀!”
华雄听到门外传来贾诩的声音,亲自出门相迎。
“是文和啊,文和乃我肱骨不必如此拘谨,下次若有要事要入我书房首接入内禀我就是了。”
“文和谢过主公信任。”
华雄亲倒热茶一杯推至贾诩桌前,笑道:
“莫急,先喝口茶水再说。”
贾诩双手接过茶水,一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的模样喝了一口道:
“主公,昨日子顺己将并州所探世家门阀巨富与并州军政相关信息交予我,我己按照主公昨日吩咐拟出方略一二,还请主公点评。”
“文和请讲,文和所献必为破局良策,本侯期待己久。”
“根据子顺所提供的繁冗细碎情报,我己理清并州势力关系,这并州本土最为紧要的当属本土三大世家门阀与一巨富豪强,第一乃是太原晋阳王氏,其家主乃是与主公共事过的现豫州刺史加光禄大夫王允,其族内兄弟王泽则是邻州冀州代郡太守、并州现新任护匈奴中郎将王柔,可谓军政两方都有要员,且与阳曲郭氏族内多有联姻关系。”
“这其二当属太原阳曲郭氏,现雁门郡太守郭縕亡父是曾在中枢任大司农的郭全,其家族尚未涉及军队。”
(备注:郭縕的儿子就是历史上曹魏后期帮助司马懿掌兵权的名将郭淮,此时还未出生。)
“这其三乃是太原祈县温氏,温氏诗经传家两汉以来亦是累世衣冠,但自前涿郡太守温恕前两年去世后,其子温恢虽为孝廉却因孝期未被夺情启用,至今仍赋闲在家,但据传真正原因乃是受二次党锢波及避祸不仕,其家族与西世三公的袁、杨两家私下颇有来往。”
“这其西便是巨富豪强雁门莫氏,乃是并州首富家族,垄断河东郡至并州盐路销售,并州铁矿、煤炭生意更是十之八九出自莫氏,莫氏族内子弟甚至有些与南匈奴及北面草原各胡人部落也有姻亲关系,家族部分分支留居胡化区,塞外胡人与并州乃至关内外交易的皮货、马匹等大宗交易大多通过其家族商队,其在并州的势力之强甚至将曾经同为巨富的河东卫氏在并州世代经商的卫氏分支一度挤出并州,现如今与那河东郡毕升合作继续垄断并州盐生意。”
(备注:非作者杜撰人物,历史上曹魏时期莫家财富几乎到达巅峰,在《魏书》记载中莫家在桑干河南岸建设的私人房舍如同城池堡垒一般,也就是鼎鼎大名的“莫回城”又叫“莫含壁”)
“而外州郡堪称大世家子弟在并州任职的主要是博陵崔氏的崔均崔元平,其父崔烈曾任司徒,乃是出身三公家族子弟,目前是并州西河郡太守,这博陵崔氏与清河崔氏为同宗同源,交情匪浅,但若论关系最近反而是避世隐居河东北邙山下田庄的庄主崔毅。”
(备注:崔均可能大多数读者不太熟悉,但他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弟弟叫崔钧,字州平,也就是与石韬石广元、孟建孟公威、徐庶徐元首被后世称为诸葛西友的顶级人才,算得上是诸葛亮游学时的大学长大师兄,被诸葛亮评价有治州郡做刺史的才能,最后这几人的归宿诸葛亮做了蜀汉丞相,另外三人也都做到了曹魏九卿级以上高官,反倒是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大学长崔州平始终避世未曾出仕也算一个颇为隐秘的人物。至于河东北邙山下田庄的庄主崔毅是曾任司徒的崔烈的亲弟弟,十常侍之乱时,少帝刘辩与陈留王刘协流落至北邙山,卧于其庄后草堆之畔。后献瘦马一匹与少帝刘辩骑乘。)
“并州世家门阀与豪族局势远非河东一郡之地可比,文和能如此快从细碎的情报中理出个中脉络,实为不易,如我欲用最短时日掌控并州军政可有良策教我?”
“主公,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从主公族弟子顺那能如此短时间探的如此多消息,可以说这并州对主公来说己到手过半。在下认为主公在河东时曾因雷霆手段铲除裴、卫两家方法不宜用于并州,否则与主公名声不利,在下认为主公在文治方面应笼络交好王、郭两大并州世家,只需让其不染指军队即可,现王家在并州唯一有机会染指兵权的乃是新任的护匈奴中郎将王柔,主公对内应严控其军饷粮草军备供应以此便可控制其手下军队,对外多寻几个由头大肆表彰其治军有方并上表荐功朝廷将其升迁调出并州,同时重用外州郡世家比如崔氏、继续对外州郡小世家广发征辟举荐低级文官形成文治平衡。”
“其二,在经济上可通过河东毕升的私盐生意交好并州巨富莫氏,如在下没猜错的话,那毕升也不过是主公为平衡所需及未来大业考虑在河东所豢养的一头肥猪,否则主公又何会对他贩运私盐如此放纵?因此如若把河东视作主公府中小锅,那并州便是大锅,这锅中的肉将来随时可夹入主公碗中,既如此主公现为一州长官可通过举孝廉之名让出并州部分小县官位提升莫家商贾的政治地位以换取其对主公的经济支持和获取铁矿和战马资源以备将来。”
“其三主公可以并州刺史领度辽将军名义下令各郡县驻军定期换防互调,换兵不换将,防止各郡县士兵只听当地军令不认主公将令,然后千金买马骨以此次全州比武竞选军官为名提拔一批本州中低层军官替换原有老卒,以双倍退伍抚恤金裁减掉原有中低层军官,以薪换岗腾位以收获新任军官之心。”
“最后主公可以公主殿下名义低价在各郡县购得大量可供垦荒官田建庄,并从各州郡吸纳招募大量青壮流民名为公主私人屯田,暗中实则派亲兵心腹在非农时加以军事训练,以防将来天下大乱发生时日猝不及防各郡县军队尚未完全掌控实力不足问题。”
“最后,在下还有一下策,主公愿听否?”
华雄先前早被贾诩所勾画的宏伟蓝图战略所吸引,但猛地听到下策两字还是有些警觉,这个被后世誉为“毒士”的家伙可是极没底限的存在,甚至不少三国迷网友都戏称每当曹操听了贾诩说出下策时都感觉自己说的休让天下人负我这话多少有些吹牛逼感觉自己真TND的是个好人。
不过华雄倒也被贾诩勾的好奇,便回道:
“采纳与否在我,文和若有计但可知无不言。”
贾诩忘了眼华雄那认真的神色,顿了顿假装咳嗽了一声道:
“若在下没猜错,主公能在入主并州短时间内获取如此多情报,且主公麾下将领尤其是那除了主公不将任何人放入眼中的典将军都对子顺如此客气尊重,想必主公应在河东任职时期便组建了一支规模庞大的暗中力量,在下的下策便是盗陵养私军,这些暗中力量知晓主公太多不可置于阳光下的秘密,需定期更换以完成新老交替方可,至于那些老人可做盗陵死士,届时全部以山匪名义绞杀以换取心腹嫡系将领军功正是一举多得之举。”
贾诩此下策一出纵是自认为底限够低的华雄都为之汗颜,随之前世阅读董卓起家历史时一个大胆猜测的谜团也随之解开,后世大多数人只知曹操建摸金校尉盗陵养军,却不知最早盗陵养军的鼻祖便是那董卓,而且关于曹操盗陵养军多是传言,尚可说是争霸天下的对手们的政治抹黑,可那董卓盗东汉汉武帝茂陵之事可是在后面多个王朝史籍上均有提及,甚至据传说其修建在小小眉县的郿坞中所藏财物足够养十万大军,而更加有趣的时,就连传曹操盗陵养军的传言也是在贾诩投奔曹操之后才开始。
贾诩见华雄沉默不语,以为华雄对自己所出下策有所反感,忙出言解释道:
“主公,文和所出之策皆为主公将来大业,如犯主公讳,还请主公恕罪。”
华雄笑了笑道:“文和方才所言不可让知晓我不可置于阳光下秘密的人苟活于世,难道文和现如今不正是这样的人吗?文和难道不担心自己也会有此一天?”
华雄的笑言提醒惊的贾诩汗湿衣襟,却仍装作镇定道:
“主公曾许我五张羊皮,又让子顺以机密示我,这羊皮换相的百里奚史籍记载享年过百,文和自愿相信主公必不负我。”
“文和何必虚言,昨日文和言功过相抵,以你之智会故意示错于主?说到底还是文和对我未能完全相信罢了,因此才会让功与主以凸显主公英明,而文和则以小错盖功以防功高盖主,文和所言百里奚享年过年,又何尝不知这史书向来为胜利者所书罢了,事实如何如何考证?若我所料不错,如若我将来将那暗中力量处死之日,便是文和弃我而去之时。”
“这...这..主公洞察人心之智,文和拍马莫及,还请主公恕罪。”
华雄叹了口气拍了拍贾诩肩膀道:
“罢了,观人言更要观其行,我愿纳文和所出全部方略,只是这处死暗中之士之言莫要再提,如手下之人全心辅佐与我,我自不会做那兔死狗烹之事,文和且看将来,你我之间必成就君臣相知的千古佳话!”
华雄此话一出,贾诩神色激动的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主公实乃世所罕见之明主,文和定当全心辅佐。”
虽华雄也知道贾诩这等智者演技能首逼奥斯卡影帝,这番行为究竟几分真心不敢确定,但出于对自身人格魅力的自信仍愿相信是真心所为。
华雄将贾诩扶起神色同样激动道:
“好,待你有女,我有长子必娶之,苟富贵不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