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的九龙玉带一块块压在细腰,犹如烧红到极点的铁铸,女娘仰起纤细的玉颈,宛如受戮仙鹤。
她像是呼吸艰难,唇瓣翕张,若有若无的眨动浓密的长睫。
姜衍察觉不对劲,侧开身躯,将按在柔肩的手撤回。
女娘虚弱趴在床榻,柔夷撑在玉枕,不住的咳嗽。
玉指按住心口,苍白的娇腼低垂,像是苟延残喘的枯荷。
姜衍整个人都没了生息,僵硬看着女娘,他就这般可怖,洪水猛兽,不消说碰,就连靠近都受不住吗?
女娘的一丝一毫,哪怕萦绕在侧的香气,都让姜衍沉溺,心跳加剧,不能自抑,可他连凑近些都不被佳人应许。
每每念及此处,姜衍心如刀绞,他再无法忍受,再次靠近些,贴在白玉耳垂边,半是央求的低声道:“朕可以不追究下毒,更不会因此冷待你,只要你肯低头,愿意尝试着接受朕,可好?”
温热的呼吸搭在耳畔,女娘轻轻颤抖,澄澈的明眸无神望着,没有着落点,雪白下颚稍许抬起。
赵若薇一字一句道,嗓音虽细微沙哑,却坚定决然。
“求你...放过我。”
姜衍顿了许久,慢慢抬起肩膀,手掌去握足腕,查看玉足伤口。
他极力压制汹涌的情绪,勉强道:“足底可痛?朕让宫人来为你上药。”
温热的手掌刚碰到雪白肌肤,女娘像是沾了烈火般,猛地收回。
落在半空中的手掌再次僵硬,姜衍再也忍不住,倏然攥紧柔肩,半是逼迫的把娇躯圈在怀中。
他再也无法维持温润儒雅的君子作风,低沉的声音满是压抑的偏执。
“那朕即刻告知你,不可能放过,谁也不行,就算夏皇攻入王都,朕也不会放手。”
玉指使劲抵着胸膛,将紫服银纹龙袍攥出层层褶皱,月华白寝衣盖过床沿,垂落床下脚踏,堆积的裙摆似重叠浪花。
姜衍双膝跪着,居高临下看着娇腼,那里冷漠冰霜,明明是这世间最耀眼明丽的牡丹花,却不得见盛开的美景。
他是太子,是皇帝,终于将这朵奇世珍宝摘下,禁锢于后院,能够随意进出她的寝殿,甚至同食一桌,可看不清的屏障实在厚重,重到令他失去理智。
“朕同你相处半载之久,却相敬如宾,不曾越过雷池一步,最近不过执手,却还是因你下毒要杀死朕。”
姜衍低声喃喃着。
绮丽的丹凤眼露出难堪,脆弱。
眼底触及柔软的唇瓣,他近乎失控的低下头,想要亲上去。
未及桃花檀口,女娘像是有所察觉,娇腼不加掩饰的厌恶,她猛地推开,用尽平生所有力气,逃窜般跌落床榻。
原本瘦弱的娇躯失力摔在地面,痛得细眉紧蹙,砸碎的瓷盏不偏不倚全部覆于女娘后背。
姜衍没有防备,被推的踉跄,朝后仰去,他快速伸长手臂,却依旧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女娘跌落瓷片之上。
后背像是被无数银针齐齐扎穿,赵若薇痛的几近失语,白皙额首生出细汗。
她蜷缩在地面,娇腼瞬间惨白,过了片刻,才痛的回过神,咽喉深处忍不住的发出低吟。
姜衍惊慌下榻去扶,刚碰到柔肩,就被女娘奋力甩开。
赵若薇强撑着站起身,仓皇后退,她的眼睛看不见,只能摸索着,隔空试探着,可抬起的柔夷没有丝毫犹豫。
姜衍站在原处,高大的身形穿着帝王龙袍,却是佝偻的无能者。
殿外听见女娘哀吟的元清容匆匆走进来,杏眼猛然睁大,随之而来是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尖叫。
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沉重的华丽宫裙终于将元清容压倒,她伸出的两只手大幅度抖动,杏眼肉眼可见爬上血丝,她不可置信的瘫倒在地。
整座宫殿都充斥贤妃娘娘的尖叫,久久不停。
元清容手脚并用,爬到女娘跟前,颤抖的手抵在下颚,去接不断流出来的鲜血。
很快,染红她明蓝色衣袖,元清容抱住跌落在地的女娘,一手揽在柔肩,她仰面长哭,极力嘶喊,泪水肆意。
“啊----------”
自柔夷落下的瓷片沾着血,掉在地面发出轻轻的声响,微乎其微。
那张享誉诸国的娇容,无数文人墨客书写文章赞誉的美人面,毁于今时。
女娘像是解脱,美眸半垂,察觉不到痛意般。
玉颈无力靠在元清容肩头,露出的半张娇腼,自眼尾划下重重的血痕,血肉外翻,首至下颚。
这张脸,算是彻底毁了。
元清容跪在地面,抱着女娘,泣血般哀哭,她不敢去碰女娘的脸,满是鲜血的手顿在半空中,刺眼的血透过手的缝隙滴在月白的寝衣上,晕染出红色。
她不停的致歉,“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是容儿的错,全都怪我。”
“啊------苍天啊,我求你,求你还回姐姐的脸,千错万错,该死的是我,是我。”
元清容彻底疯了,完全没有理智,抱着女娘声嘶力竭的哀哭,不停说着她错了,是她该死。
是她,是陛下,是他二人的执念毁了女娘,是他们亲手毁了女娘。
姜衍站在那里,心如死灰,他慢慢闭上眼,机关算尽又如何,原是他强求,留不得。
......
齐国宣告停战,送回女娘。
这次自边关赶来的不止李淮,侍奉御前的青德总管也被夏皇派来,与之同行的还有青柳。
夏国使节于半道遇上送女娘返夏的齐国军队,那里紫旗翻扬,地面绣着龙腾图纹,金线在日阳的照射下闪着金光。
李淮一身夏国官服,站在使节队伍行列,左右武卫甲胄相围,望着对面不远处齐国军簇拥下的马车。
帘子被撩开,随着里面人出来,李淮同青德等人均皱起眉头。
宫婢伸出手轻握柔夷,低声说着什么,女娘没有垂下娇腼去看脚踏,美眸茫然,没有往昔灵动,宛如失去玉魂的美玉。
素白面纱遮挡玉容,李淮看不到美眸之下的娇腼,猜测不出女娘作何神情,他皱起的眉愈加深,多日奔袭的沉重终于爆裂开。
果然,齐国突然停战,必有原由。
此间真相,必会惊动圣颜,倾覆城国,皆不能平息吾皇剧怒。
青德难得没了往日沉稳,瞪大浑浊的眼看着女娘,看她一步步由着宫婢扶着走来,心底后怕反扑。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女娘失明之事太过震惊,夏国这边竟忘记同行还有齐皇。
姜衍站在女娘身边,神色难辨,低声温和道:“此地尚未出齐地,朕再送你一程。”
嫣红唇瓣不曾轻启,细眉细微的蹙着,柔夷自齐国宫婢的手上撤回,轻轻放在胸口。
女娘站在原地未动,美眸空旷的望着前方。
伤病接踵而至,她瘦的厉害,绯色披风下愈加纤弱,放在胸口的皓腕垂下织锦广袖,露出盈盈一节皓腕,玉骨清晰可见。
“齐国皇帝心意夏国领受,我等己经赶至,不必再劳烦贵国。”
听见李淮的声音,美眸眨了下,朝声音那边看去。
细软丝履竟然抬起,女娘循声朝前方而去,半点都不愿多待,有些急切,脚下不稳。
姜衍下意识抬手,还未靠近,又生生止住,他目光有些冷,望着夏国使节李淮伸手将女娘扶住。
手下触碰细肩那刻,李淮当即皱眉,脸上凝重。
身后的青德以手背去撑柔夷,恭敬道:“娘娘小心脚下,可要当心些。”
李淮放下手,朝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给青德。
他看向齐皇,郑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还望齐国皇帝勿要忘了两国达成的协议,我朝陛下静待以观,大夏绝非弱小之国,贵国还是三思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