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林凡正盯着自己胳膊上的红肿发呆。苏小棠蹲在他对面，手里攥着棉签，手指微微发抖："医生说要先擦酒精，可能有点疼......"
"没事。"林凡深吸一口气，看着棉签蘸了酒精靠近伤口。酒精接触皮肤的瞬间，他倒抽一口冷气——这具身体的痛觉神经比他想象中敏感，比他从前打篮球摔破膝盖疼多了。
"嘶......"他攥紧校服下摆，指节泛白。苏小棠的手突然覆上来，轻轻按住他的手背："我数三二一，你忍一下。"
"一......二......三！"
棉签刚碰到伤口，门就被推开了。陆沉的身影笼罩进来，白衬衫下摆沾着操场的草屑，额角还挂着汗珠。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冰袋和创可贴。
"校医呢？"他的声音带着点急促。
"在这儿！"苏小棠抬头，"陆学长你来得正好，医生去拿药膏了。"
陆沉把冰袋递过来："先敷着。"他蹲下来，视线与林凡平齐，"疼吗？"
林凡摇头，却见陆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胳膊上——那里还留着几道红痕，是刚才被陈雨桐的朋友抓的。"这些是......"陆沉的指尖悬在伤痕上方，没敢碰。
"没事，小伤。"林凡别过脸，耳尖发烫。被男生这么近距离盯着，他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李若溪。"陆沉突然开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最近......是不是没按时吃药？"陆沉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到什么，"我上周在医务室看见你妈，她说你激素水平波动大，要多休息。"
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原主的妈妈李素芬确实在医院工作，可陆沉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他想起昨晚政教处主任说的话——陆沉的妈妈是市医院的护士。
"我......"林凡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其实我是从男生变成女生的，药还没适应"吧？
"陆沉！"校医拎着药箱走进来，"你妈刚给我发消息，说李若溪的药快吃完了，让你提醒她......"她的目光扫过两人交叠在伤处的手，突然顿住，"你们......"
"校医阿姨！"苏小棠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我们是来处理伤口的！"
校医愣了两秒，低头翻药箱："咳，那个......李若溪是吧？你这伤得用纱布包一下，最近别沾水。"她把纱布递过来，又看了眼陆沉，"你是她家属？"
"我是她同学。"陆沉接过纱布，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很多次，"我来吧。"
林凡看着陆沉熟练地缠绕纱布，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片段：上个月体育课，他摔破了膝盖，李素芬急得首掉眼泪，陆沉刚好路过，帮忙背他去医务室。当时原主还嘴硬说"不需要男生帮忙"，结果陆沉说"你再乱动，伤口会更严重"。
"好了。"陆沉打好最后一个结，"明天换一次纱布，别剧烈运动。"
"谢、谢谢。"林凡低头盯着自己的胳膊，纱布上还留着陆沉的体温。
校医突然咳嗽一声："那个......苏小棠，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李若溪说两句话。"
苏小棠吐了吐舌头，拉着陆沉往外走："我去走廊等你！"
门关上的瞬间，校医的表情严肃起来："李若溪，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
"压力？"林凡不解。
"我看了你的就诊记录。"校医翻开病历本，"上个月你因为激素水平异常来复查，医生说要按时吃药，不能漏服。可你上周的缴费记录显示，你只取了半盒药。"她推了推眼镜，"还有，你转学手续办得很急，户口本上的出生日期和现在对不上......"
林凡的后背沁出冷汗。原主的身份证上写着2007年3月出生，可他实际年龄己经18岁——这具身体的时间线，似乎和现实有偏差。
"校医阿姨，我......"
"我不是要责备你。"校医的语气软下来，"我只是担心你。李若溪，你妈妈最近总来医院，眼眶都是红的。她昨天还说......"她顿了顿，"说你最近总说看见'另一个自己'。"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缩。原主的日记本里确实写过："今天照镜子，好像看见另一个女生在笑。她穿着我去年丢的蓝裙子，头发比我长......"
"校医阿姨！"
门被撞开，苏小棠和陆沉同时探进头来。苏小棠举着手机："刚才陈雨桐发消息说，她要找你道歉！"
陆沉的目光扫过校医严肃的脸，又落在林凡攥紧的病历本上，突然说："老师，我们先走了。李若溪的伤口不能沾水，我送他回家。"
校医张了张嘴，最终没拦他们。三人往外走时，林凡听见校医在身后轻声说："小姑娘，有什么事别硬扛着......"
走廊里，苏小棠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陆沉落在最后。林凡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陆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沉脚步一顿，转身时阳光正照在他脸上："知道什么？"
"关于照片里的女生。"林凡掏出手机，调出陈雨桐发的那张P图，"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可我根本不记得去过奶茶店。"
陆沉沉默了两秒，从口袋里摸出张照片："上周西下午三点，我在奶茶店写作业，确实看见你了。"他指了指照片角落的时间戳，"这是原图，没P过。"
林凡凑近看，照片里的"自己"穿着米白色针织衫，坐在窗边，面前摆着杯奶茶。可他记忆里，上周西自己明明在医院抽血——难道这具身体的时间线，和原主的生活轨迹有重叠？
"还有这个。"陆沉又摸出张泛黄的照片，"我妈整理旧物时找到的，说是你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穿着粉色连衣裙，蹲在生煎店门口啃包子。林凡盯着照片，喉咙发紧——这张脸，和他初中毕业照上的样子，有七分相似。
"李若溪。"陆沉的声音突然低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不是现在的李若溪？"
林凡的大脑嗡的一声。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他踉跄了两步，扶住墙才站稳。陆沉伸手要扶他，被他躲开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妈说，十年前李记生煎店发生过一场火灾。"陆沉的目光很沉，"有个小女孩被救出来，失去了记忆，后来被李素芬收养，改名叫李若溪。"他指了指照片，"这是火灾前的你，我妈当时是邻居，帮你拍的。"
林凡的手颤抖着摸向口袋里的校牌。金属牌面贴着掌心，"李若溪"三个字突然变得滚烫。原主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关于火灾的片段，只有一片模糊的白——像极了照片里生煎店起火时的浓烟。
"所以......"林凡的声音发颤，"我现在经历的，是原主的人生？还是......"
"我不知道。"陆沉摇头，"但我妈说，火灾后那个小女孩总说看见'另一个自己'，和你现在的情况很像。"他把照片塞进林凡手里，"这是你妈妈交给我的，她说如果有一天你问起，就把这个给你。"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苏小棠探进头来："你们在聊什么？快点走啦，再晚我妈要催我回家做饭了！"
林凡把照片收进书包，抬头时看见陆沉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他突然想起原主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妈妈说，我是被天使吻过的孩子。可天使，什么时候会把我送回来？"
"走吧。"陆沉说，"我送你到公交站。"
三人走出校门时，夕阳正把影子拉得很长。林凡望着自己的影子——齐耳短发，穿着蓝白校服，和记忆里那个18岁的林凡截然不同。风掀起他的裙摆，他突然想起原主日记本里的另一句话："今天穿了新裙子，陆沉看了我一眼，心跳得好快。"
原来，有些感情，早就刻进了这具身体的记忆里。
公交站的路灯亮起时，陆沉突然说："明天早上我帮你带豆浆，加双份糖。"
林凡愣住，随即笑了："好。"
苏小棠在旁边起哄："陆学长终于表白了！"
"胡说什么。"陆沉耳尖发红，转身往地铁站走，"走了。"
林凡望着他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摸向书包里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正对着镜头笑，眼睛弯成月牙——和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晚风吹来，带着生煎店的香气。林凡突然明白，有些答案，或许就在下一个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