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深处那方灵气氤氲的浅龛内,夏离(苏蛟一)周身笼罩的蓝绿色光晕缓缓收敛。
他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如同寒潭深水掠过一丝微澜,旋即恢复成万年不化的玄冰。
加固洞府禁制耗费了他部分心神,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去处理“苏蛟一”这个身份所必须履行的宗门义务。
领取长老月俸,并去外门执事堂报备新收记名弟子一事。
他起身,玄青道袍拂过冰冷的石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目光扫向洞府西侧角落,那个蜷缩在石壁阴影里、抱着玉简和衣物、如同受伤幼兽般的身影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肩头昭示着他还活着。
【攻略进度:0% (总:33%)】
【命运偏离进度:0% (总:24%)】
冰冷的进度条毫无变化。
夏离的思维核心毫无波澜。
工具的低落情绪是可控范围内的消耗品,只要不彻底崩溃,便无需额外干预。
他需要的是效率。
“本座需离洞处理宗门事务。”
夏离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洞府中响起,冰冷而平首,没有任何解释或安抚的意味,纯粹是告知。
“洞府禁制己固,未得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角落的身影猛地一颤!
陈泽几乎是弹跳般抬起头,沾满污秽的小脸上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恐慌!
师尊……要离开?
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冰冷陌生的地方?!
“你留于此。”
夏离的声音继续,如同宣读冰冷的判词。
“参悟玉简,勤修心法。待本座归来,查验进度。”
他顿了顿,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陈泽紧抱玉简的手上。
“若毫无寸进……”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冰冷的余韵和之前“无价值”的警告,如同无形的巨石,轰然压在陈泽脆弱的心防之上!
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恐惧呜咽。
“弟……弟子……遵命……”
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
夏离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洞口。
单手掐诀,淡蓝色的水波禁制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
玄青色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在禁制之外。
水波合拢,将内外彻底隔绝。
“嗡……”
禁制彻底闭合的细微声响,在陈泽耳中却如同沉重的石门轰然关闭!
最后一丝依靠和光源消失了!
巨大的、被遗弃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他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剧烈地筛糠般抖动起来,牙齿咯咯作响,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灰尘,无声地汹涌而出。
他死死咬着手臂,不敢发出太大的呜咽,生怕惊扰了什么,更怕……师尊并未走远,听到他的软弱。
洞府内死寂一片。
只有寒潭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潺潺水声,更衬得此地空旷阴冷,如同巨大的石棺。
冰冷的石壁散发着寒气,浓郁的水灵气带着湿漉漉的阴冷感,渗透进单薄的衣衫,冻得他瑟瑟发抖。
恐惧如同最粘稠的黑暗,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将他紧紧包裹。
‘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认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脆弱的心脏。
师尊走了,把他这个废物丢在了这个比破庙更可怕的冰窟里!
下等水灵根……毫无价值……参不透心法就会被丢弃……这些念头如同毒蛇,疯狂啃噬着他仅存的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和喉咙里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
他猛地松开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剧烈的疼痛反而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
不能……不能这样!
师尊会回来的!会检查的!
如果一点进步都没有……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他不能没有价值!
绝对不能!
求生的本能和对被抛弃的极致恐惧,如同两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驱散了绝望的阴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被恐惧点燃的疯狂!
他挣扎着爬起来,手脚并用,几乎是爬向洞府西侧那传来水声的角落。
那里有一道天然的石缝。
一股清冽刺骨的寒潭活水从中汩汩流出,汇入下方一个不大的、由光滑青石围成的浅池。
池水清澈见底,却散发着幽幽寒气,水面上氤氲着淡淡的白色寒雾。
陈泽看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布满血污、灰尘、泪痕,如同鬼画符般的小脸,以及脖颈上那圈刺目的青紫色扼痕,还有破烂不堪、散发异味的单衣。
强烈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再次攫住了他。师尊让他清洗……他不能这样脏兮兮地待在这里!
他颤抖着,脱下那身几乎成了布条的破烂衣服。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他瘦骨嶙峋、布满新旧伤痕的身体,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他咬紧牙关,伸出脚,小心翼翼地探入寒潭水中。
“嘶!”
刺骨的冰寒瞬间从脚尖蔓延至全身!仿佛无数根冰针狠狠扎进皮肉骨髓!
他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想立刻缩回脚。
但想到师尊冰冷的目光,想到“无价值”的警告,他死死咬住牙,用尽全身力气,将整个身体浸入了那冰寒彻骨的池水之中!
“呃啊……”
极致的寒冷如同无数把冰刀,切割着他的皮肤,麻痹着他的神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伤口被冰冷的潭水刺激,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蜷缩在小小的水池里,牙齿疯狂打颤,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激起冰冷的水花。
他拼命地用手搓洗着身上的污垢和血痂。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他混乱的思绪。
痛苦和寒冷像两把重锤,反复捶打着他脆弱的意志,却也将那名为“恐惧”的烙印,更深地刻入了骨髓。
清洗的过程漫长而痛苦。
当他终于哆哆嗦嗦地从水池里爬出来时,嘴唇冻得乌紫,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