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再坑王县令
后堂的景象,与前面冷清的大堂截然不同。
一股混合着肉香、酒气和豆腐暖意的气息弥漫在温暖的空气中。
县令王宇,此刻正舒舒服服地坐在一个矮小的马扎上,屁股底下还垫着个厚棉垫。
他面前是一个烧得正旺的红泥小炭炉,炉子上架着一口小陶锅。
锅里奶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翻滚着,油珠儿在表面欢快地跳跃。
旁边的矮几上,摆着一碟切得细细的、油亮亮的咸菜丝,一个锡酒壶,一只小巧的酒杯,还有粗瓷土碗、竹筷子和一把切豆腐的小刀。
一应俱全,透着股闲适安逸的烟火气。
王宇美滋滋地呷了一口杯中温热的浊酒,满足地“啧”了一声,脸上泛起惬意的红晕。
他放下酒杯,慢悠悠地伸出左手,从碗里拈起一块雪白水嫩的豆腐。
右手拿起那柄小刀,正准备将那豆腐切成小块,投入那的滚汤之中。
油光满面的县太爷,摇头晃脑,哼起了荒腔走板的小调:“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
然而,“及”字刚出口一半!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扇虚掩的房门,竟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王宇吓得魂飞魄散,浑身一个激灵,手中那块嫩豆腐“吧唧”一声,被他下意识捏得粉碎,豆腐渣顺着指缝簌簌落下。
美好生活被粗暴打断的王县令,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想也不想,一句芬芳脱口而出:“我……”
可当他惊恐地抬起眼,看清门口那张冷得像块冰、带着森然笑意的脸时,剩下的脏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噎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胡…胡特使?”王宇瞬间从小马扎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县太爷。
他手忙脚乱地拖过旁边唯一一张像样的椅子,用自己的官袍袖子拼命地擦拭着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脸上挤出能夹死苍蝇的谄媚笑容,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上:
“哎哟哟,特使大人,您……您快请坐,快请坐,外面天寒地冻的,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吩咐一声下官过去就是了……”
秦风没吭声,慢条斯理地踱步进来,大马金刀地在椅子上坐下。
他目光扫过那炉火、那锅滚汤、那酒壶小菜,最后才落在地上那一滩被捏碎的豆腐渣上。
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看得王宇心胆俱裂。
“王大人。”秦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寒意,“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对我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王宇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
王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三魂七魄瞬间飞走了一半!
他“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哎哟喂,我的特使大人诶,您就是借下官一万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对您有半分不敬啊!”
“下官……下官刚才那是……那是被门响吓懵了,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下官一般见识!”
他磕得额头都红了,试图转移话题:“不知……不知特使大人屈尊降贵,亲自前来,有何吩咐?下官万死不辞!”
秦风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抖如筛糠的王宇,又瞥了一眼那炉温暖的炭火和翻滚的汤锅。
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终于凝成了实质的讥讽,语气森寒:
“王大人……真是好享受啊。”
“外面天寒地冻,老子替你闯土匪窝,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你他娘的倒好,躲在这暖阁里烤着火,吃着滚豆腐小火锅?嗯?”
“特使大人息怒,息怒啊!”王宇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撞击青砖发出“砰砰”闷响。
那点被炉火烘出来的红晕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一片。
“下官……下官该死,下官糊涂,绝非有意怠慢特使,实在是……实在是那黑风寨凶险万分,下官……下官文弱之躯,去了也是拖累大人您的后腿啊!”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声音抖得不成调。
眼神慌乱地扫过炉火上“咕嘟”翻滚的汤锅,又赶紧垂下,那锅滚烫的豆腐汤都成了他贪图享受的罪证。
他也很纳闷啊,当时想跟着去,但是眼前这位特使不让啊。
现在反过头来找自己麻烦,自己这真是千古奇冤!
呸,早知道继续待在那茶肆继续喝茶了。
秦风翘着二郎腿,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张被王宇擦得锃亮的椅子上。
和早上一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粗糙的扶手,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哦?拖累?”秦风慢悠悠地重复着这个词,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玩味的腔调。
“王大人这意思,是觉得本特使深入虎穴,替你平事,替你擦屁股,是理所应当?”
“而你王大人,就心安理得地在这暖阁里,哼着小曲,吃着滚豆腐……等着坐享其成?”
他每说一句,王宇的身体就往下矮一分,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
“不敢!下官万万不敢啊!”王宇吓得魂飞天外,头磕得更重了。
“特使大人为朝廷、为黎民,鞠躬尽瘁,以身犯险,下官……下官五体投地,铭感五内!只是……只是……”
他搜肠刮肚,想找个能平息对方怒火的理由。
“只是什么?”秦风的声音陡然转冷,敲击扶手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只是觉得本特使的命,不如你王大人这一锅滚豆腐值钱?还是觉得,刘大人交代下来的差事,在你王大人眼里,就值这么一顿小酒小菜?”
“胡特使!”王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下官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他惊恐地抬头,正对上秦风骤然眯起、寒光四射的眼睛,那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秦风猛地一拍椅子扶手!
“砰!”
一声巨响,震得矮几上的酒杯都跳了一下。
王宇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在地。
“王宇!”秦风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本特使奉旨招安,身负皇命,代表的是州府刘大人的脸面!”
“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如此怠慢轻侮?我看你是这顶乌纱帽戴得太舒服了,想去天牢里也尝尝滚豆腐的滋味?”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王宇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天牢?剥皮实草?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各种酷刑的画面,一股骚臭味隐隐从他身下传来。
什么火锅,什么享受,此刻都成了索命的枷锁。
他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绝望:“下官知错了,下官罪该万死,求特使大人开恩,给下官一个赎罪的机会。”
“下官……下官愿倾尽所有,报答大人,只求大人高抬贵手,饶下官一条狗命!”
看着王宇吓得屁滚尿流、丑态百出的模样,秦风心中冷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脸上的怒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但那冰冷的目光依旧锁定着王宇,仿佛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
“赎罪?报答?”秦风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王大人,你倒是说说,你这条命……还有你头上这顶乌纱帽,值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