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华雄从家中卧榻醒来之时，眼前除一脸焦急的华忠之外，裴茂和卫宁也一脸关切的来到榻前。
“子建，你醒了，太好了，可吓死愚兄了，刚把你送回府，大夫都还在路上呢，差点急死我了，不过好在能这么快醒来怕是不会有什么大碍。”
若不是对这些世家子早有些了解，华雄还真会被裴茂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表演所感动。
卫宁急忙对身边一书吏说道：“速去催促大夫，毕竟从马上摔落可不敢开玩笑，一定要安排郡里最好的大夫好好医治，别留下暗伤，药材补品什么的尽管卫府去取就好。”
看这两人打着关心的幌子的对话，华雄听后只觉好笑。
缘由在于一人强调没什么大碍，一人强调好好医治不留暗伤，分别就还是二虎竞食，想要借势抽梯。
想逼自己让另外一方难堪，不过华雄倒是乐于先顺着卫宁的话告病一段时间躺躺再说。
华雄一副“虚弱”模样道：
“多谢都尉大人和仲道兄关心，雄武艺不精让二位兄长见笑了，只是雄应是旧伤复发，怕是短时间内无法替二位兄长分忧了，还恳请原谅。”
华雄此话一出，卫宁嘴角有些微微上扬看向裴茂，一副看裴茂笑话的表情。
“哎，都是愚兄的不是，若不是准你与那不知轻重的莽夫徐公明比试倒也不会让贤弟受罪，既然旧伤复发贤弟就先好好在家休憩后再谈军务之事吧，我等就不多打扰了，需要什么就让华忠到都尉府中取就是了。”
裴茂面带自责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心中所想却是华子建这家伙滑不溜秋不上钩的样子可真不像是个武夫，不过倒也好，只要不掺合河东郡的兵权，一切且由你。
待裴卫二人及其随从都走后，先后来了两批大夫。
有意思的是，一批把脉后只是发紫的腰间涂了些跌打药膏告知稍休养两三天不要骑马就好。
另一批则说的十分严重还强调要卧床休息最好一个月内不要活动出门。
而华雄则是折中了一下，叫华忠去都尉府与太守府同时告假半个月，一个月太长不做点动作容易权力边缘化，三两天又太短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华雄尽管不愿意过早站队，但也不想让这两个家伙各自太过如意，毕竟离黄巾之乱剩下的时间只有三年了。
他需要在黄巾乱起之前彻底掌控至少一郡之军事大权。
待华忠回来后，谨慎望了下西周无人，便关上房门，而之前还声称旧伤复发卧床一副“虚弱”样子的华雄此刻却是生龙活虎。
“华忠，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校场之事有些蹊跷？”
“主公意思是有人指使徐晃故意伤主公？”
不知华雄早与徐晃串通好在校场演戏的华忠会如此想倒也不奇怪。
“不是，是我故意请徐晃将我击伤落马，就是徐晃这家伙下手力度倒是没把握好，触到了些平羌之时未好透的腰上旧伤，所幸并无大碍。”
“不过也好，倒显得真，没人的时候下床活动倒也不成问题，对了徐晃那家伙怎么样了？”
“啊？原来徐晃是与主公提前串通好了啊，那我们都错怪他了，那粗汉子可就惨了，被主公亲兵围着狠揍了一顿。”
“紧接着又被裴都尉狠打了五十军棍降为小卒，怕是现在还昏迷未醒了，瞅那军棍下手的力度怕是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啊？想不到为了帮我倒是害他落得如此下场，待会你让人打听一下他的住址，然后今晚我们偷偷过去一下。”
“这段时间还有件事须你去办，抓紧多招募人员打听河东裴氏与卫氏两大家族在河东的一切消息，包括郡县内任职情况或者生意情况。”
“还有不管是军中还是市井传言也好，戏谈也罢，能收集多少就收集多少，总之组建细作队伍不要怕花钱。”
“所有细作之间最好互不相识，如需协作也好，书信也罢都以代号相称，平时全部单线联系，只对你一人负责，在地下你的名字代号为雨农，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只要够撑一个月，我自有办法弄到钱。”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两袭黑衣悄然出现在城东陋巷。
二人避开了宵禁巡夜的卫兵，在逼仄巷道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扇歪斜的木板门前。
门缝里漏出的昏黄烛光，在满地积雪映照下竟显出几分暖意。
叩门声响起。
“谁？”
门后传来少女警惕的询问，声音清澈孱弱。
“徐公明故人来访。”
华雄压低嗓音。
门闩轻响，开门的少女让两人俱是一怔。
但见粗布襦裙难掩窈窕身段，没有惊艳面容，但长相十分秀气的年龄约摸十一二岁少女，发间还别着朵褪色的绢花。
少女手中攥着件未缝完的皮甲，正是白日校场上徐晃所穿那件。
少女狐疑的目光扫过他们被斗笠遮住的半张脸。
“二位是？”
华雄摘下斗笠。
“某乃河东郡司马华雄，特来向公明兄弟赔罪。”
少女手中的皮甲“啪”地落地。
屋内突然传来老妇断断续续的咳嗽，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徐晃浑厚的声音。
“静妹，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阿兄，阿母莫起，是华司马大人来看望！”
“请大人见谅，我阿兄和阿母重病卧床，无法相迎，只能由婢带你们进去。”
徐静慌忙转身，带起的风掀翻了门边陶罐。
半罐黍米泼在地里，在油灯下粒粒分明得刺眼。
华忠弯腰欲捡，却被少女拦住：“军爷不用，我自己来！”
她蹲下身飞快捡拾洒落的米粒，春夜湿寒，身着单薄的少女手指借着地霜上的月光仔细翻找。
突然“啊”地轻呼，指尖被碎陶划出鲜血，在月光下红得心惊。
“用这个。”
华忠撕下内衫下摆，不由分说的就要为她包扎。
粗麻擦过柔荑的瞬间，两人俱是一颤。
两位少男少女同时别过脸去，耳根红得似要滴血。
华雄见状识趣的先行进屋，逼仄的屋内弥漫着浓重药味。
只见徐晃趴在草席上，后背纵横交错的杖伤己开始溃烂。
听到动静，他挣扎着要起身：“可是华...”
华雄一把按住徐晃。
“躺着，别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