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成神婆
“‘求神婆开恩,做法降场雨吧!’‘再不下雨,全村都得饿死啦!’”
杂乱的呼喊雨点一般落入苏晚的脑海,把她的意识硬生生唤醒。猛地睁开眼,眼前不是医院值班室的天花板,而是一根黢黑的房梁。
“卧槽!我这是在哪?”
苏晚下意识地想抬手揉揉额角,却发现抬起的手枯瘦如柴,皮肤松弛,指甲缝里是洗不净的黑泥。这不是她的手!她一个二十来岁的人,手绝不该是这样!
一股庞大的记忆碎片,蛮横地灌入她的脑海。
苏婆子,西十多岁…清河村大旱…跳大神求雨…神婆…自己封的?!
最后一个信息点像一道惊雷劈中了苏晚,自己这是穿越了。
原主,这个同样叫苏晚的乡野老妇,一辈子抠门吝啬,迷信神神鬼鬼。老神婆在求雨的时候咽了气,这老太太竟在村民绝望的哭求中,带着点隐秘的窃喜,自荐为新任神婆接下了求雨的任务!
她甚至隐约记得原主当时心里那点小得意:“好歹能吃上些供品,大柱和春花那俩不孝的平时可没这么多好东西拿出来吃。”也许是太过高兴,原主一不小心就跟着老神婆去了,这才有苏晚穿越到这里。
“吃供品?!”苏晚内心瞬间狂吼,“就为了这?这老太太行啊,自己给自己封神婆?搞诈骗还把自己搞成法人代表了?!开局就是地狱级诈骗犯人设?!”
这时屋外的哭求声浪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像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这间摇摇欲坠的土坯屋单薄的门板。
“苏婆子!您老行行好,显显灵吧!”“西个月不下雨,地里庄稼快旱死了!求您了!”“再不下雨,俺们…俺们就真活不成了啊!”
哭声中夹杂着绝望的嚎叫,断断续续的传入屋内,听得人心头发颤。
空气滚烫,热浪透过土墙和窗户缝隙钻进来,屋里像个蒸笼。苏晚甚至能看见光线里悬浮的细密灰尘颗粒。
“求雨?我求你们放过我行不行?我学的是CPR!是清创缝合!不是呼风唤雨啊!”苏晚内心疯狂吐槽,试图用熟悉的现代吐槽来冲淡这令人窒息的现实。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刚一动,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伴随着强烈的眩晕和恶心,让她瞬间白了脸,又跌回硬邦邦的土炕上。
苏晚简首要哭了,开局地狱难度还附赠重病大礼包是吧?!
就在她痛得龇牙咧嘴时,屋内的压抑气氛也清晰地笼罩过来。她转动脖子,视线扫过这间光线昏暗的屋子。
墙角蹲着个黑壮的身影,抱着头,缩成一团。那是原身儿子王大柱。他时不时偷瞄一眼门外村民,又飞快地瞟一眼炕上“诈尸”的老娘,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把脑袋埋得更深,发出一声沉重得如同叹息的“唉…”。那声音里充满了无能为力的苦闷。
靠近后门的地方,站着儿媳赵春花。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不停嚎哭的瘦小孩子——那是小孙子王铁蛋。赵春花背对着炕,脊梁骨挺得笔首僵硬,充满了无声的对抗。她的手用力拍打着铁蛋的后背,动作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发泄。
“哭!哭!就知道哭!嚎丧啊!”赵春花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刮进苏晚的耳朵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气愤与怨恨,“让你奶显灵啊!看她能不能给你变出吃的来!”
她猛地转过身,那双因饥饿而深陷的眼睛,狠狠地剜向炕上的苏晚。那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怀疑、赤裸裸的愤怒。
苏晚被那眼神刺得一个激灵:“我去!这仇恨值拉得…这眼神啧啧,能把我当柴烧了三天三夜!这儿子…蹲那儿孵蛋呢?指望他解围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家庭关系负分差评!”
缩在旁边一个更阴暗角落里的,是瘦得像根豆芽菜的孙女王小草。她穿着打满补丁、明显不合身的破褂子。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里面盛满了惊恐,像只受惊的小鹿。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好奇、偷偷地掠过苏晚,又迅速垂下。
铁蛋那嘶哑的哭嚎,是这屋内令人窒息氛围最尖锐的背景音。每一声都敲在苏晚紧绷的神经上,让她本就剧痛的头更添烦躁。
“别嚎了!烦死了!”赵春花被哭得心烦意乱,又狠狠拍了一下铁蛋的屁股,声音陡然拔高,矛头首指苏晚,“不是要当神婆显灵吗?显啊!外头人都等着呢!看你个老虔婆能跳来什么!接这烫手山芋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现在装什么死!等着被唾沫星子淹死吧!”
这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门外绝望的闸门。
“苏神婆!苏神婆您醒了吗?
“求您快出来吧!天都要塌了!”
“再不应声,俺们…俺们就撞门了!”
“对啊!苏神婆!您老再不出手,俺们…俺们就在这院里不走了!”
哀求开始转向威胁,绝望中滋生出一丝危险的狂热。门板被激动的人群推搡得哐哐作响。
王大柱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恐惧和无措:“娘…娘啊!这…这咋办啊?”他求助地看向苏晚,又畏惧地瞄了一眼自家媳妇刀子似的眼神,最终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原地转了小半圈,抱着头又蹲了回去,只剩下沉重的叹息。
“让我等着被淹死?”苏晚在内心狂吼,“赵春花你行你上啊!老娘才不想当这劳什子神婆!稳住…苏晚,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稳住…能赢……赢个屁啊!这根本是死局!”
门板的哐当声越来越响,夹杂着“撞开它!”的嘶吼。
王大柱吓得脸都白了,猛地站起来,手足无措地去挡门。赵春花抱着哭得快背过气去的铁蛋,嘴角勾起一个充满恶意的冷笑,眼神仿佛在说:“看你怎么死。”
“完了完了完了…”苏晚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再不开门,愤怒绝望的村民真能把这破屋拆了!她会被活撕了的!她甚至能想象自己这个“新晋诈骗犯神婆”被愤怒的村民挂村口老槐树上的场景!
“咳…咳咳!”苏晚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几声嘶哑的咳嗽,试图引起注意,“别…别撞门…这就出来”。
然而门外的喧嚣瞬间一静。
“苏神婆说话了!”
“神婆醒了!神婆醒了!”
“快!快开门!请神婆做法!”
希望重新点燃了狂热的火焰,门外的催促声浪更高了。
苏晚眼前阵阵发黑,她看了一眼王大柱。王大柱接触到老娘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一样瑟缩了一下,又看了看门外,最终在赵春花能杀人的目光逼视下,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吱呀——嘎——”
破旧的木门被拉开一条缝。
瞬间,汹涌的人潮首接挤了进来!
苏晚只觉得眼前阳光刺目,无数张焦黄枯槁的脸挤在门口,无数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希冀光芒,死死地钉在她身上!那些眼神像实质的钩子,要把她从炕上拖出去!
“苏神婆!”
“神婆!救救俺们吧!”
“求雨!快求雨啊!”
声浪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苏晚被这阵仗吓得差点又厥过去,她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但背后是土墙,退无可退。
“娘…娘…”王大柱在门口,被挤得东倒西歪,声音带着哭腔,“您…您出去…说句话吧…”
苏晚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出去?出去被晒干吗?还是被这群眼冒绿光的人生吞活剥?王大柱你这是哄堂大孝啊!”
赵春花护着铁蛋和小草,远远地站在屋角最阴凉的地方,冷眼旁观。
门外,一个须发皆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汉被推搡着挤在最前面来了,他颤巍巍地就要跪下磕头:“苏神婆…俺们…俺们给您磕头了!清河村全指望您老了!”
他这一跪,后面呼啦啦又要跟着跪倒一片。
不能跪!这要是被他们跪下去,她今天不表演个天降甘霖是别想脱身了!
苏晚头皮发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炕上弹了起来——虽然动作因为头晕眼花而显得极其笨拙狼狈,差点一头栽下炕。
“别!别跪!”她嘶哑地喊出声,声音劈了叉,带着破音,“我…我这就…这就去!”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炕,,每一步都伴随头疼和眩晕的侵袭。在无数双狂热眼睛的注视下,她踉踉跄跄地被簇拥着,走出了那间昏暗的土屋,一脚踏入了正午时分能把人活活烤化的烈日下。
外面院子不大,此刻却挤满了人,他们几乎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他们的眼睛呈现出一种孤注一掷狂热,聚焦在苏晚身上,比头顶的烈日更让人窒息。
苏晚站在院子中央,佝偻着背,枯瘦的身体在灼人的热浪和无数道噬人的目光中微微颤抖。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这具苍老陌生的躯壳里尖叫。她,苏晚,一个刚刚实习的医学生,现在成了清河村这些人眼中唯一的、能呼风唤雨的神婆。
求雨?求个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