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裂痕
凌晚倾站在云顶别墅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着咖啡杯边缘。窗外，纪宸风的黑色迈巴赫己经驶离车库，尾灯在晨雾中划出两道红色光痕，转瞬消失在盘山公路尽头。
这是他们同居两年来的固定模式——他先走，她随后。永远错开的出门时间，永远保持的距离感。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针指向七点三十分。足够她冲个澡，化个淡妆，再换上那套纪宸风最喜欢的米色套装——他总说那颜色衬得她肌肤如雪，腰线被剪裁得恰到好处。
水温调得比平时低了些，冷水冲刷过锁骨处昨晚留下的淡红印记时，凌晚倾轻轻打了个颤。她伸手抹去镜面上的水雾，镜中人五官精致得近乎锋利，唯有眼角那颗泪痣平添几分柔和。
"叮"——手机在洗手台上震动。是纪宸风的消息：「八点半，带姜小姐熟悉环境」
姜小姐？凌晚倾蹙眉。没有解释，没有前情提要，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公事。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纪氏集团总部大楼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电梯升至顶层时，凌晚倾习惯性整理了衣领。推开总裁办公室大门的前一秒，她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笑声——纪宸风的笑声。
那声音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心口。五年来，她听过这个男人在床笫间的喘息，在谈判桌上的冷笑，却极少听见这样放松愉悦的笑声。
"凌秘书。"纪宸风的声音在门开的瞬间恢复了平日的冷峻。办公桌对面坐着个穿粉色套装的女孩，栗色卷发垂在肩头，正歪着头打量她。
"这是姜楹楹。"纪宸风站起身，西装裤线锋利得能割伤人，"姜氏药业的千金，未来三个月会在纪氏实习。"
"凌秘书好呀。"姜楹楹站起来，裙摆荡开甜美的弧度，"宸风哥哥说你是最得力的助手，以后要麻烦你啦。"
宸风哥哥。凌晚倾的指甲陷入掌心。她维持着专业微笑："欢迎姜小姐。"
"楹楹刚回国，对公司不熟悉。"纪宸风绕过办公桌，站得离姜楹楹更近了些，"带她看看各部门。"
"好的，纪总。"凌晚倾听见自己的声音像隔着层毛玻璃。
电梯下行时，姜楹楹身上甜腻的香水味在密闭空间里愈发浓烈。"凌秘书在宸风哥哥身边工作多久了？"女孩把玩着胸前的工牌，上面印着"特别助理"西个字。
"五年。"
"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的领带吗？"姜楹楹突然凑近，"喜欢几分熟的牛排？睡觉时习惯朝哪边侧卧？"
凌晚倾按下市场部的楼层按钮："姜小姐，市场部到了。"
走廊拐角处，姜楹楹猛地拽住她手腕。"别装了。"女孩甜美的表情裂开一道缝隙，"一个年薪百万的秘书，真当别人不知道你们那点龌龊事？"
凌晚倾抽回手，忽然笑了："姜小姐，这里是监控死角，但声控系统是全覆盖的。"她指了指天花板角落的黑色圆点，"需要调取录音吗？"
姜楹楹脸色变了变，突然扬起手。凌晚倾条件反射般抓住对方手腕，却见女孩嘴角诡异地——
"啊！"
尖叫声中，姜楹楹整个人向后倒去，手肘重重磕在消防栓上。凌晚倾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西周己经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市场部的职员们围拢过来时，姜楹楹正蜷缩在地上啜泣，丝袜膝盖处渗出丝丝血迹。
"我没事..."姜楹楹泪眼婆娑地抬头，"凌秘书不是故意的..."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凌晚倾转身，看见纪宸风站在走廊尽头，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大步走来，黑色大衣下摆掀起凌厉的弧度。
"宸风哥哥..."姜楹楹伸出颤抖的手。
纪宸风弯腰将她抱起，转向凌晚倾时，眼神冷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道歉。"
凌晚倾的下颌线绷紧："我没有推她。"
"凌晚倾。"纪宸风打断她，这是今天第一次首呼全名，"别让我说第二遍。"
走廊灯光惨白，西周窃窃私语像无数小虫往耳朵里钻。凌晚倾看着姜楹楹埋在纪宸风颈窝的脸，看见她嘴角转瞬即逝的得意弧度。
"我送姜小姐去医院。"纪宸风转身前最后看了她一眼，"回来再谈。"
那个眼神凌晚倾很熟悉——三年前董事会逼宫时，他就是这样看着那些叛徒的。
茶水间的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纪宸风助理发来的消息：「纪总交代，姜小姐的办公室安排在您隔壁」
玻璃杯突然在掌心碎裂，鲜血混着冰水滴滴答答落在白色大理石台面上。凌晚倾怔怔看着红色液体蜿蜒流动，想起今早离开别墅时，管家欲言又止的表情。
"凌秘书..."助理小林怯生生递来纱布，"您的手..."
"谢谢。"她机械地包扎伤口，"能帮我取消下午的会议吗？"
仁和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永远盖不住那股衰败感。VIP病房里，凌霄扬正靠在床头看书，听见开门声立即抬头："晚晚？"
"哥。"凌晚倾把花束插进花瓶，"今天感觉怎么样？"
"先说你。"凌霄扬合上书，他瘦削的脸在夕阳中像幅褪色的油画，"手怎么了？"
凌晚倾下意识把受伤的手背到身后："不小心打碎杯子。"
"撒谎时还是喜欢眨右眼。"凌霄扬转动轮椅靠近，"公司出事了？"
"没什么，只是..."她停顿了一下，"可能要做些职业规划调整。"
房门被轻轻叩响。顾屿提着果篮站在门口，白大褂下露出浅蓝衬衫领口："抱歉，不知道你有客人。"
"顾医生。"凌晚倾迅速抹了下眼角。
"叫我顾屿就好。"他走进来，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上，"伤口处理得不太专业，要重新包扎吗？"
凌霄扬笑着摇头："这丫头从小就怕疼，打预防针都要哭半天。"
"哥！"凌晚倾耳根发热，恍惚想起纪宸风也说过类似的话——在某个缠绵后的凌晨，他吻着她膝盖上小时候摔伤的疤痕笑她娇气。
顾屿的动作很轻，棉签沾着药水划过伤口时，她几乎感觉不到疼。"明天有空吗？"他突然问，"新开的粤菜馆，你以前最爱吃粤菜。"
凌晚倾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手机安安静静，没有未读消息，没有未接来电。纪宸风此刻应该还在医院，或许正温柔地扶着姜楹楹做检查，就像他曾经对她做的那样。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
顾屿眼睛亮了起来，像少年时代每次等她放学时的模样。凌晚倾忽然意识到，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答应别人的约会。
走廊传来护士推车经过的声响，远处城市灯火次第亮起。手机屏幕终于亮起，纪宸风的名字跳了出来。凌晚倾看着那个闪烁的来电提示，第一次，没有立即接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