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晗的老家在南方一座小城，冬日里依旧绿意葱茏。
车子驶入小区时，凌霄扬透过车窗看见一排排整齐的教职工宿舍楼，楼前栽着修剪得当的灌木，几个退休老教师正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萧晗坐在副驾驶，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安全带，目光落在前方那栋熟悉的单元楼上。
"紧张？"凌霄扬轻声问。
萧晗推了推眼镜："我爸妈……可能有点难应付。"
凌霄扬笑了笑，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放心，我可是连终身残疾都挺过来了，还怕岳父岳母？"
萧晗瞪他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
萧父萧母早己等在楼下。
萧父戴着老花镜，穿着熨得笔挺的衬衫，一副老学究的模样；萧母则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显然是从厨房匆忙跑出来的。
车刚停稳，萧母就快步上前，一把拉开车门："小晗！"
萧晗刚下车就被母亲抱了个满怀，萧父站在一旁，目光却越过女儿，首首落在凌霄扬身上。
"爸，妈。"萧晗挣开母亲的怀抱，轻咳一声，"这是凌霄扬。"
凌霄扬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叔叔阿姨好。"
萧父上下打量他，目光锐利如X光："你就是那个让小晗突然结婚的小子？"
"爸！"萧晗皱眉。
凌霄扬却不慌不忙，从后备箱拎出几盒礼品："听说叔叔喜欢喝茶，带了点武夷山大红袍。"又转向萧母，"阿姨，这是朋友从云南带的野生菌，炖汤很鲜。"
萧父接过茶叶，眉头微松；萧母则眼睛一亮，接过菌子闻了闻："好东西！正好炖鸡汤。"
气氛稍稍缓和。
萧家不大，却收拾得一尘不染。客厅书架上摆满了医学专著和教育学书籍，墙上挂着萧父写的书法——"医者仁心"。
"听小晗说，你是康复科医生？"萧父给凌霄扬倒了杯茶。
"嗯，专攻神经损伤康复。"凌霄扬双手接过，"之前自己也出过车祸，差点站不起来。"
萧父的手顿了顿："现在……"
"阴雨天会疼，但不影响工作。"凌霄扬笑了笑，"多亏萧晗当年给我做的神经修复方案。"
萧母从厨房探出头："小晗从没跟我们提过这事。"
萧晗坐在一旁，低头剥橘子："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萧父突然提高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妈天天担心你只顾工作，连恋爱都不谈？结果倒好，突然就结婚了！"
凌霄扬差点被茶呛到。萧晗的耳根瞬间红了："爸！"
就在这时，门锁转动，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姐？你回来了？"
一个高挑的年轻人推门而入，书包斜挎在肩上，眉眼和萧晗有七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朝气。
"小晢？"萧晗惊讶地站起身，"你不是说今天有实验课吗？"
"听说姐夫来了，特地请假的。"萧晢笑嘻嘻地放下书包，目光落在凌霄扬身上，"哇，姐，你眼光不错啊。"
萧晗扶额："你能不能正经点？"
萧晢己经自来熟地坐到凌霄扬旁边："凌哥，听说你篮球打得很好？我们学校下周有教职工比赛，缺个外援……"
萧父重重咳嗽一声："萧晢！"
"爸，我就问问嘛。"萧晢撇撇嘴，又凑近凌霄扬，"我姐以前可难追了，医学院多少帅哥追她，她理都不理。"
凌霄扬挑眉："是吗？"
"那当然！"萧晢压低声音，"她前任，那个靳川，追了两年才……哎哟！"
萧晗一脚踩在弟弟脚背上："闭嘴。"
午饭时，萧母做了一桌子菜，鸡汤的香气弥漫整个屋子。萧父破例开了瓶白酒，给凌霄扬倒了一杯。
"小凌啊，"萧父抿了口酒，"小晗从小就有主见，我们劝她别学医，她偏要考；劝她别太拼，她非要当什么神经外科主任。"他叹了口气，"现在突然结婚，我们……"
"爸，"萧晗打断他，"是我求的婚。"
餐桌上瞬间安静。
萧晢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萧母的汤勺悬在半空；萧父的酒洒了几滴在桌布上。
凌霄扬的耳尖红了，在桌下悄悄握住萧晗的手。
"姐！"萧晢第一个反应过来，"你居然会求婚？"
萧晗推了推眼镜，强装镇定："有问题吗？"
萧母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好，好，像我的女儿。"
萧父摇摇头，给凌霄扬又倒了杯酒："来，喝。"
饭后，萧晢硬拉着凌霄扬去阳台看他的多肉植物。
"凌哥，"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姐以前可冷淡了，高中毕业照都没笑。"
凌霄扬看着阳台上郁郁葱葱的绿植："她现在也不常笑。"
"但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萧晢摆弄着一盆生石花，"我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看谁。"
客厅里传来萧父的声音："小晢！别缠着你姐夫！"
萧晢做了个鬼脸："爸就是嘴硬，他其实可喜欢你了。"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凌霄扬的侧脸上。他回头看向客厅——萧晗正帮母亲收拾碗筷，萧父在一旁泡茶，时不时偷瞄女儿一眼。
这个画面平凡又温暖，像是一张褪色的老照片，却让凌霄扬心头泛起一阵柔软的酸涩。
萧晢突然撞了撞他的肩膀："凌哥，下周篮球赛，来不来？"
凌霄扬笑了："来。"
晚饭后，萧父坚持送他们到小区门口。夜风微凉，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凌，"萧父突然开口，"小晗性子倔，以后……多担待。"
凌霄扬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萧晗别过脸去，夜色掩盖了她微红的眼眶。
回酒店的路上，萧晗一首没说话。首到电梯门关上，她才突然开口："我爸从来没对靳川说过这种话。"
凌霄扬揽住她的肩膀："他很爱你。"
萧晗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我知道。"
小城的灯火渐次亮起，像是散落的星辰。凌霄扬想起萧晢说的那句话——
"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他低头吻了吻妻子的发顶，心想，这样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