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一名宦官快步进殿,跪伏在地,双手呈上一封加急文书,呈交天子。
刘协展开帛书,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看到“刘焉病逝”时,心中暗喜。
当他读到“其子刘璋继任益州牧”时眉头逐渐皱起,手指猛地收紧,帛书被攥出了褶皱。
刘协心中燃起怒火,心想:什么时候大汉的州牧成了世袭官职?!
但还是对百官说道:“诸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董承第一个打破沉默,“陛下,刘焉在世时便有不臣之心,先让张鲁割据汉中,杀朝廷派去入蜀地的官员。又私用天子车驾。如今其子竟敢不经朝廷任命,擅自袭位,确属大逆不道。臣请立即下诏谴责,并派兵讨伐!”
伏完上前一步:"陛下,益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年光武帝平定公孙述,耗时十二年之久。如今朝廷初定,百废待兴,贸然出兵恐非上策。"
"此言差矣!"董承厉声反驳,"若不严惩此等悖逆之举,天下州牧郡守争相效仿,朝廷威严何在?汉室法度何在?"
太尉杨彪出列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需从长计议。益州远在西南,中间隔着汉中张鲁。即便出兵,粮草转运困难,更无领军之将,胜算难料。"
"陛下,眼下讨论是否发兵益州,暂无定论!"董承声如洪钟,在殿内回荡,"但臣请立即处死在朝的刘焉二子,刘范、刘诞,以儆效尤!"
"荒谬!"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王允从文官队列中缓步走出,瘦削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董将军此议,不过匹夫之怒罢了。"王允瞥了董承一眼,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杀此二子有何用?反倒是替人处理好身后事了。"
王允转向天子,拱手行礼:"陛下,臣有一计,可不费一兵一卒,令益州自乱。"
刘协身体微微前倾:"爱卿请讲。"
"刘焉有西子,长子刘范、次子刘诞如今在朝为质,三子早夭,今幼子刘璋继承了益州牧。"王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放刘范两人回蜀,三人必争继承之位。兄弟阋墙,益州何愁不定?"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刘协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这计策狠辣至极,不流血却能瓦解一个家族。
董承冷哼一声:"放他们回去继承家业?这不是鼓励世人叛逆吗!"
"董将军。"王允语气轻蔑,"治国若只知打杀,与昔日屠夫掌权何异?"
刘协清了清嗓子,制止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陛下。"一首沉默的执金吾士孙瑞上前一步,"臣以为不如折中。暂不处死刘范兄弟,但也无需立即放归。可先将二人软禁,视刘璋反应再做定夺。"
刘协眼前一亮。这提议给了他思考的时间。"士爱卿所言极是。此事关系重大,容朕三思。今日暂且退朝。"
众臣行礼退下。刘协注意到王允离开时,向董承投去一个讥诮的眼神,而董承则满脸阴鸷。朝堂上的裂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退朝后,刘协独自来到南宫的藏书阁。这里曾是他少时的避难所,董卓乱政时,他常在此读书度日。随手抽出一卷《战国策》,翻到"二桃杀三士"的故事,刘协不禁苦笑。王允的计策,与这古计何其相似。
汉中,张鲁处;
"师君,益州又来使者了。"功曹阎圃快步走入,低声道。
张鲁嘴角微微上扬:"这次是什么说辞?"
"还是老一套,要师君归还巴夷部众,向刘季玉称臣纳贡。"阎圃递上一封帛书,"言辞比上次更加傲慢。"
张鲁接过帛书,看都不看就扔在案几上。
"告诉使者,。"张鲁轻描淡写地说。
阎圃会意一笑分析道:"主公,刘璋懦弱无能,全赖庞羲、赵韪等人支撑。如今巴夷杜濩、朴胡、袁约等部皆归附师君,刘季玉怕是寝食难安。"
张鲁走到一面屏风前,上面绘制着汉中的详细地图。他的手指从汉中向南滑动,停在巴郡一带。"刘君朗在世时,借我之手阻断朝廷联络,又让我镇压巴夷。如今他想让儿子继续使唤我?笑话!"
阎圃知道张鲁和刘焉的关系,当年刘焉支持张鲁夺取汉中,让其截杀朝廷派来的使者。却对朝廷说米贼断路,从此断了和朝廷往来。两人各怀鬼胎,互相利用。
"师君,刘璋虽弱,但益州兵多粮足,更有东州兵精锐。若真的大举来犯..."
张鲁摆摆手,从袖中取出一道符箓:"你看这是什么?"
阎圃仔细辨认:"是...五斗米道的入教符?"
"不错。"张鲁眼中闪过一抹得意,"杜濩、朴胡的部众,如今都领了这道符。他们信的不是我张鲁,而是能保平安的'师君'。刘璋若来,面对的将不只是汉中之兵,还有整个巴地的信众。"
成都州牧府的偏厅内,刘璋盯着案几上的奏章,眉头紧锁。
"主公,可是有烦忧?"赵韪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深青色官服衬得他面容更加肃穆。这位治中从事年近五旬,鬓角己见斑白,但步履稳健,眼神锐利如鹰。
刘璋如见救星,连忙招手:"赵卿来得正好,张鲁不听吾令,该当如何是好?"
赵韪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快步上前接过竹简。他早己习惯刘璋的优柔寡断,这正是他能够掌控州政的关键。
"巴郡之事刻不容缓。"赵韪放下竹简,声音沉稳有力,"张鲁近来频繁联络巴夷,其心叵测。若不增兵防御,恐生大变。"
刘璋脸色发白:"那张鲁当真敢犯我益州?"
赵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主公请看,这是汉中细作最新传回的消息。"
刘璋展开帛书,越看手抖得越厉害。信中详细记录了张鲁的言论:"刘璋暗弱,非同其父,无人主之姿"。
"放肆!"刘璋将帛书拍在案几上,但愤怒中更多的是惶恐,"他...他怎敢如此..."
赵韪俯身低语:"主公,张鲁狂妄非止一日。自先主去世,他便渐生异心。如今更勾结巴夷,招兵买马,其志不小啊。"
刘璋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警告——益州看似稳固,实则危机西伏。内有豪强觊觎,外有张鲁虎视。
"那...那依赵卿之见..."
"先下手为强。"赵韪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张鲁在成都尚有族人,包括其母卢氏。不如..."
刘璋猛地抬头:"你是说..."
"正是。"赵韪声音如铁,"杀其族人,以儆效尤。让张鲁知道,益州虽由仁主治政,但绝非软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