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炭盆毕剥作响,杨瑾缓缓起身,月白锦袍在帐内烛火下泛着冷光,声音却如古井无波:
“牛将军,杨某此来,是送你一场锦绣前程——”
他指尖轻抚剑鞘,“何必刀剑相向?”
牛辅手中铜杯捏得咯吱作响,杯中液体从指缝渗出,混着掌心的冷汗滴落。
帐内二十余名甲士呼吸粗重,有人喉结滚动,有人脚跟微微后挪
“罢了。”
见牛辅丝毫没有停手的样子,杨瑾忽然轻叹,右手按上剑柄:
“此刻退出帐外者,免死。”
“当啷!”,一名年轻甲士的刀突然落地,转身就往外冲。
牛辅突然狞笑,染着酒渍的酒杯脱手飞出,在青石砖上炸成齑粉。“杀!”
他的暴喝未落,杨瑾的别离宝剑己出鞘。“典韦!守住帐门!” 话音未落,帐外己传来铁戟破空的锐响,混着士卒的惨呼。
帐篷外,月光被血色浸染。典韦双戟舞成银盘,死死守住帐门,将扑来的甲士如割麦般扫倒,一时间令甲士不敢再上前。
帐内则是传来刀剑相击的金铁之声,牛皮帐篷被剧烈打斗震得簌簌落土,烛光在布面上投下扭曲的人影,有人腾空跃起,有人轰然倒地,交错的身影宛如一场皮影戏。
随着帐内案几翻倒的声音过后,一切归于死寂。
须臾,染血的帐帘被剑尖挑开。
杨瑾踏步而出,月白的袍子染着鲜血,右手提别离剑,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左手提着带着不甘和惶恐的牛辅首级。
营中士兵惶然无措,刀枪低垂,面面相觑。
“牛辅犯上作乱,意图谋害于我。”
杨瑾的声音不大,却如寒铁坠地,字字清晰。
“今日伏诛,乃咎由自取!”
他抬手一抛,牛辅的头颅滚落在地。
“其余将士,不问罪责。”
话音未落,远处马蹄声如雷,高顺率军列阵而至。黑甲森然,长戟如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营中士兵见状,再无犹豫,纷纷弃械跪地。
“愿降!”
“我等愿随侯爷!”
杨瑾目光扫过众人,缓缓点头。
“从今日起,尔等编入我营中。”
众人回营后,高顺上前劝谏,声音低沉如闷雷:“主公今日亲入虎穴,实非万全之策。”,他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后怕:“若牛辅不顾一切下令放箭,若典韦将军未能守住帐门,若我军驰援稍迟....”
杨瑾正用白绢擦拭别离剑上的血迹,闻言指尖微顿,“高将军所言十分有理。”
高顺一怔,他准备了满腹谏言,却没想到主公认错得如此干脆。
“今日这件事是我判断有误,” 杨瑾归剑入鞘,抬眸时眼底似有火光跳动,“但有些危险,也值得亲自去冒。”
他指向帐外新降的士卒:“这些西凉老兵,久经战阵,只会向强者低头。” 指尖又转向案上军报,“此时,关外诸侯混战,朝廷里又有人虎视眈眈,急需兵马扩充实力,这也是不得己而为之。”
高顺微微颔首,似懂了主公之意。
处理了牛辅之事,众人返回长安。
次日,早朝,未央宫太极殿内,王允身着绯色朝服,头戴巍峨进贤冠,双手高高捧着玉笏,神色庄重,缓缓踏出朝班。他微微欠身,面向御座上的汉献帝,声如洪钟,打破殿内晨间的静谧:“陛下,臣有本奏。”
汉献帝刘协坐首身子,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对朝堂事务的懵懂与好奇,目光落在王允身上,轻轻点头:“司徒但说无妨。”
王允清了清嗓子,言辞间满是恳切:“陛下,如今天下初定,三辅之地乃京畿要冲,关乎社稷安危,需得力之人镇守。臣举荐两人,皆为忠良之士,定能保境安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或凝神倾听、或暗自揣测的群臣,提高音量道:“并州太原人宋翼,素有贤名,为人刚正不阿,且颇具理政之才。臣恳请陛下任命其为左冯翊,掌管一方军政事务。另有家兄王宏,亦是太原人士,果敢勇毅,曾在地方多有善政,可委以右扶风之重任。如此,三辅之地便能固若金汤,为陛下拱卫京师。”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议论纷纷,大臣们交头接耳,对这突如其来的任命提议各抒己见。有人暗自点头,认可王允用人得当;也有人眉头紧皱,隐隐觉得其中暗藏玄机。
太尉马日磾捻着雪白胡须,微微摇头,上前一步,拱手道:“司徒大人,宋翼、王宏二人虽有长处,但骤然委以三辅要职,是否太过仓促?三辅之地复杂,需经验老到、久孚众望者镇守,以免生乱。”
王允心中早有准备,神色不改,不慌不忙地回应:“太尉有所不知,宋翼与王宏皆与臣同郡,臣对其知之甚深。如今朝堂初稳,用人之际,需用知根知底之人,方能保政令畅通、地方安稳。且二人虽资历稍浅,却满腔热血,愿为陛下、为社稷肝脑涂地。” 他目光炯炯,扫视众人,“当下局势,最要紧的便是稳定京畿,此二人正是合适人选。”
这时,杨瑾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场朝堂博弈。他清楚,王允此举不过是想将自己的亲信安插在要害之地,巩固自身权势。但此刻,他并未出声反对,只是静静看着这场戏继续上演。
汉献帝刘协思索片刻,稚嫩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既如此,便依司徒所奏。传朕旨意,封宋翼为左冯翊,王宏为右扶风,即刻赴任。”
王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双手高高举起玉笏,高声道:“陛下圣明!臣等定当竭力辅佐陛下,重振汉室荣光。”
待刘协旨意落下,王允又踏前半步:“陛下圣断!然宋、王二卿虽领重任,麾下尚无可用之兵。三辅之地暗潮汹涌,若无强军镇守,恐难震慑宵小。” 他话锋一转,“华阴侯破牛辅、收董越残部后,有功于社稷,当赏赐。然其麾下己有五万之众,兵强马壮。华阴侯向来忠君爱国,何不分出些兵马,助他们一臂之力?如此一来,既显华阴侯慷慨,又能巩固京畿,实乃一举两得。”
杨瑾没想到王允来这一手,上前抱拳道:“王司徒所言虽有道理,但如今局势复杂。末将麾下看似人多,实则多为新降之兵,人心未附,需时间整训。若此时贸然分兵,恐生变故,反而危及三辅安危。”
王允眉头紧皱,心中暗恼杨瑾的油盐不进,嘴上却不依不饶:“华阴侯莫要推脱,三辅乃京畿重地,岂能因些许借口便置若罔闻?况且以侯爷之能,整训降兵又有何难?” 他转头望向汉献帝,语带蛊惑:“陛下,京畿安危,关乎社稷存亡,还请陛下圣裁。”
汉献帝刘协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二、二位爱卿莫要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