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采次日,晨光透过窗纱,青黛己收拾好简单的包袱,素衣单薄,后背的鞭伤仍在隐隐作痛。她最后看了一眼董白的栖梧阁,轻手轻脚地转身。
“我己让厨下熬了药粥,你要跑哪儿去?”
董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黛浑身一颤,手中的包袱"啪"地掉在地上。她不敢回头,只死死咬着唇,眼泪砸在青砖上。
“奴婢不配...”
董白几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七年了,你一声不吭就想走?”
青黛终于抬头,脸上泪痕交错:“小姐,奴婢……奴婢背叛了您,没脸在你身边待下去了。”她声音发抖,“若不是我招出姑爷,他也不会...”
“傻子。”董白打断她,指尖轻轻抚上她脖颈的淤青,“那些刑具,换作是我,也熬不过三样。”
她弯腰捡起青黛的包袱,从里面抖出一件旧衣,那是她们十二岁时偷偷溜出董府玩,青黛为她挡雨弄脏的裙子。
“记得吗?”董白将裙子按在青黛心口,“你说过要亲手替本小姐绾新娘髻。”
青黛的泪砸在青石地:“小姐....我。”
董白笑着拉住对方的手,头上的白玉攒在晨光中衬得更加白洁,“怎么了?不会的话,可要趁这段时间多练啊。”
两人交谈间,董卓大步跨进院子。
“乖囡!”董卓一把推开正欲跪地行礼的青黛,从怀中掏出一卷鎏金礼单,“看看祖父给你准备的嫁妆!未央宫前九丈红毡,太常寺乐师三百人,再让那小皇帝亲自来贺!只等纳征之后,定下大喜之日了”
董白微微一颤说道:“祖父,不必如此奢靡,如今百姓...”
“百姓?”董卓突然大笑,“那些草芥般的贱民,也配和我掌上明珠相提并论?”说着从袖中甩出一卷诏书,“看,天子都允了,用长公主的仪仗!”
董白望着诏书上颤抖的朱批,却想起那日在城郊看到的饿殍。
“怎么?不喜欢?”董卓突然放柔声音,“要不...祖父把未央宫的鎏金铜雀拆下来,给你装点喜轿?”
“不必,孙女只是...怕太劳师动众,只愿能与杨郎相守便好。”
董卓闻言大笑,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傻丫头!”他亲昵地拧了拧董白的脸颊,“你可是我董卓孙女,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你配不上的?将你许给杨瑾那小子,简首是便宜他了!
等你成婚那日,长安的十里长街都要铺满蜀锦,太液池里的莲花都得换成金铸的。你只需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给董家长脸!”
董卓离开后,董白望着祖父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祖父心意己决,劝也无用。
又轻声道:“等成婚后,我便能同杨郎长相厮守。到那时,我们夫妻同心,总能想到办法......” 她的目光坚定起来,“长安的百姓不该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天下,也不该是如今这副模样。”
与此同时,杨瑾府中,杨瑾以感谢众人帮忙操办纳采为由,找来王允和吕布等人。
王允咳嗽一声,袖中滑出一卷圣旨:“陛下密诏在此,诛董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李傕说道:“司徒此话当真?”
郭汜却斜睨着圣旨上歪斜的朱批说道:“如今,天子都成了太师掌中傀儡,这诏书... 怕不是司徒大人自己写的?做得数吗?”
吕布重重拍案道:“休得无礼!司徒手中若没几分把握,怎敢邀我等密谋?”
王允死死攥住圣旨:“这是三日前,天子写下密诏。老夫以命相赌除董,只为汉室中兴!不必怀疑!”
郭汜突然抓起案上酒坛猛灌,酒水顺着虬髯滴落:“好!我便信你一回!不过先说好,郿坞的财宝...”
李傕伸手按住郭汜肩膀,目光却扫过屋内众人:“阿多莫急,郿坞的财宝,自然是......”
“先解决董卓再说!” 吕布不耐烦摆了摆手。
李肃也连忙说道:“先确定好当日计划,事成之后再谈郿坞财宝之事也不急嘛。”
王允也是起身:“事成之后,王允保证各位都有重赏。”
李傕和郭汜两人听见保证后,才安静下来,众人进一步议事。
栖梧阁窗外寒风呼啸,裹挟着远处传来的梆子声。董白将脸贴在冰凉的窗棂上,看着家丁们搬运从运来的蜀锦,那些绸缎华贵的色泽,让她想起城郊流民身上褴褛的粗布。“青黛,你说... 我们真能改变这一切吗?” 她声音发颤,鬓边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烛火摇曳,映照着案几上摊开的未央宫布防图,杨瑾指尖点向宫门,沉声道:“董卓向来谨慎,每次返长安必派甲士护卫,为打消其疑虑,李傕、郭汜两位将军可率飞熊军从旁护卫。”
“飞熊军和董卓大部分甲士只能守在宫门外。入宫后,我等伏杀董卓与其他董氏宗亲,董卓甲士听闻宫内大乱,必想冲入宫内,届时李傕、郭汜二位将军带飞熊军阻之,典韦也会带人支援”
“高顺则会率陷阵营围困董家长安的宅邸,防止董家派人求援,断了董卓最后的援手。”
说完计划后,杨瑾看向李傕郭汜,“二位将军的飞熊军,能否拦住董卓的甲士?”
“笑话!” 李傕嗤笑一声,“我麾下飞熊军可是精锐,会怕那些甲士!”
郭汜却突然凑近杨瑾,酒气喷在他脸上:“渭阳君是将军的未婚妻?到时候......”
杨瑾道:“郭将军放心,瑾不会因私废公。”
王允则坚定的说道:“董氏一族,一个不留!”
郿坞闺阁中,董白对镜梳妆,指尖轻抚白玉簪,铜镜映出她含笑的眉眼。
“小姐,太师令郿坞织室赶做的嫁衣送来了,快试试是否合身。”
青黛捧来金线鸾凤嫁衣,董白忽觉指尖刺痛,原是绣针未收,扎出了血珠。
“见血...不吉。”青黛慌忙跪下。
董白却轻笑:“傻丫头,红才方显喜气!”
另一旁,杨瑾将酒樽重重砸在青石地上,酒水飞溅。他抄起案上青铜匕首,划破掌心,鲜血顺着刃身滴入酒瓮,“我等既己谋划完毕,今日便歃血为盟,不诛董贼,誓不罢休!”
吕布接过匕首,跟着划破手掌:“我吕布在此立誓,若有二心,叫我万箭穿心!”
王允割破手指:“老夫年逾花甲,愿以残躯为祭,换汉室中兴!”
李傕猛地拔出腰间短刃,在左手上狠狠划下,“董卓死后,西凉军群龙无首,正是我等大展身手之时!”
郭汜紧跟着李傕,说道:“等董卓一死,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李肃割破手指,滴血入瓮,附和道:“愿随诸君,共讨国贼!”
众人依次捧起酒碗,“干!” 饮尽后,将酒碗狠狠摔在地上,碎片飞溅,碎瓷纷飞。杨瑾望着地上的残碗,眼中闪过决绝:“正月初一,便是董贼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