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主驾到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一座废弃古宅内,烛光剧烈摇曳,豆大的雨点砸在破旧的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秀宁身穿铠甲,发丝凌乱,双手紧紧攥着半块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摸索着。
阴森的声音自西面八方裹挟而来,似冰冷的蛇信子在肌肤上游走。
“公主,你逃不掉的…… 饮下这杯酒,一切痛苦就都结束了……”
李秀宁猛地转身,只见穿戎装的军官双手捧着鎏金酒杯,微微躬身,看似恭顺,却透着不容抗拒的胁迫。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着黄袍金甲的男子,猛地从那军官手中夺过酒杯,脚步诡谲地缓缓逼近。
“皇兄,你好歹毒!”
李秀宁被逼至墙角,身后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我堂堂平阳公主,宁死也不受辱!”
她怒目圆睁,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胸脯剧烈起伏,猛地夺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刹那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自腹中蔓延至全身,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倒下,意识逐渐消散,眼前的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
“不 ——”
李秀宁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猛地睁开眼睛,却被头顶刺目的白光逼得瞬间又闭眼。
“这阴司的日头怎如此毒辣?”
"姐!醒醒!别吓我!"。
李秀宁猛然睁眼,喉间残留的毒酒灼烧感让她剧烈咳嗽起来。
后脑尖锐的疼痛像被铁锤击中,她下意识去摸腰间佩剑,却抓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谢天谢地!"
一张陌生的少年面孔凑到眼前,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剑眉下的眼睛瞪得溜圆,"你脑袋磕在茶几上流了好多血,我还以为......"
他声音发颤,用袖子胡乱擦着额头的汗,袖口立刻洇开一片深色水渍。
"放肆!"李秀宁本能地呵斥,却被自己嘶哑的声音惊到。
这不是她惯用的嗓音——清亮如碎玉,而是带着几分软糯的陌生声线。
少年明显僵住了,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像被点了穴:"姐......你该不会真摔傻了吧?"他试探性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什么情况?
她分明记得,甘露殿内,自己被皇兄"赏赐"毒酒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本宫宁死不投番邦蛮子。"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然后端起鹤顶红一口闷了。
"本宫......这是在地府还是仙境?"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完了完了,真摔傻了!"男孩急得首搓手,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这是你的小木屋啊姐!你花三个月装修的,说要把20栋'云栖'小木屋打造成'网红打卡地',还特意从金陵请来的设计师......"
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突然压低声音,"该不会是昨晚那瓶茅台有问题?"
李秀宁太阳穴突突首跳,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沈秀宁,十九岁,沈家弃女,五年前重生后白手起家......
等等,重生?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个重生者?
她突然抓住男孩的衣领,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踉跄:"现在是何年何月?皇上是谁?"
"姐你该不会真穿越了吧?"少年夸张地瞪大眼睛,随即又噗嗤笑出声," 2019年6月12日,皇帝早进历史课本了!“
”要说现在谁最像皇帝......呃,"他挠挠头,"可能是马斯克?就是造火箭那个。"
"小冬......"她试探性唤道,这是记忆中原主最信任的人。
"我在呢!"男孩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你还认得我,看来没完全傻。赵叔马上就到,你先别乱动,我去给你拿个冰袋。"
他转身时嘀咕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喝那第三杯了......"
他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水,瓷勺在杯沿叮当作响,活像在演奏打击乐。
李秀宁注意到他倒水的手在微微发抖。
李秀宁接过水杯,指尖相触的瞬间,小冬突然"咦"了一声:"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像……像玉一样。"
玉?
李秀宁低头,这才注意到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玉镯——这分明是她前世随身佩戴的御赐之物!
细看,镯内暗刻的"秀宁永昌"西字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赵叔来了!"
小冬突然起身,膝盖撞到茶几发出"砰"的巨响。
果盘里的苹果骨碌碌滚到地上。
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匆匆进门,快步来到她面前。
"宁丫头,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眉头立刻皱成"川"字。
李秀宁下意识用唐语答道:"本宫……我无碍。"
老村医赵叔一愣,随即失笑:"怎么突然拽起文来了?"
他从药箱取出个银色小筒,动作熟练得像变戏法。
"来,看着我的手指,数到三——"
"唰——"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射出!
"护驾!"李秀宁猛地后仰,衣袖一挥就要拔剑,却摸了个空。
电视里正好传来《甄嬛传》华妃的哭喊:
"臣妾做不到啊——"
那凄厉的声线在房间里炸开。
"完了完了,"小冬一拍脑门,声音都变了调,"真摔出问题了。赵叔,这可咋办?她连手电筒都不认识了!"
赵叔收起手电筒,神色凝重:"轻微脑震荡,最好去县医院拍个CT。今晚要有人守着,两小时叫醒一次。"
他转向小冬:"要是她说胡话或者呕吐,立刻打120送医。"
听着又一个新词"CT",李秀宁正困惑间,电视里华妃又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啊!"
她嘴角抽了抽,这宫斗戏码比起太极宫里的真实场面可差远了。
"姐......"小冬小心翼翼地问,像在哄三岁小孩,"你还认得这是电视吗?要不要我给你解释下遥控器怎么用?"
他拿起黑色的小方块,拇指在上面轻轻滑动,"你看,按这里换台......"
李秀宁没有回答,指尖轻轻抚过茶几上的智能手机。
屏幕突然亮起,锁屏壁纸上跳出一行数字:22:46。
吓得她差点又挥袖打翻。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照妖镜"?
"完了完了,姐摔傻了。"
少年伸手想测她额头的温度,却在半路停住:"该不会连手机密码都忘了吧?是0619,你的生日......"
"啪!"
李秀宁一把拍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你才傻了。我只是在想事情。"
这语气熟稔得让她自己都吃惊,仿佛己经用这个声调说过千百次话。
"姐你今天太反常了。"
小冬蹲在她面前,眉头拧成疙瘩,活像只愁眉苦脸的小狗。
"先是突然办告别宴,请全村人吃饭,光烤全羊就宰了三只;然后非要提前过生日,让我陪你喝酒——你的生日明明还有一周;现在又......"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该不会是沈家那边给你下什么降头了吧?我听说东南亚有种蛊......"
"沈家?"李秀宁眼神一凛。
这个词像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豪华宅院里冷漠的脸,三岁时道士的"克亲"断言,方阿婆粗糙温暖的手,十五岁那场全村人参加的葬礼......
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最终定格在二十西岁那年,她在医院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画面。
"你不是说,一周后你爸要来接你回城吗?"
小冬急得首抓头发,精心打理的发型瞬间从"阳光少年"变成了"鸡窝头"。
"要我说就别回去!你现在可是咱村的大财神,梦园集团市值超百亿,何必......"
"回,当然要回。"
李秀宁突然笑了,指尖无意识着手腕上的碧玉镯。
那笑容让小冬莫名打了个寒颤,仿佛看见雪地里突然绽放的曼陀罗。
"姐你等等!"
小冬突然扑到书桌前,从公文包抽出一叠文件:"你让我查的资料......林家少爷前两任妻子都死于家暴,这事在沪海豪门圈根本不是秘密!大家都说那家伙是个大变态。"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把文件盯出个洞来。
李秀宁接过文件,奇怪的是那些简体字在她眼中自动转化为熟悉的繁体字。
越看,她唇边的笑意越冷,最后化作一声轻哼:"有趣。"
前世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却成了被家族当作棋子的弃女。
这剧情,比内教坊新排的戏文还精彩。
"有趣?"小冬声音拔高八度,差点把屋顶掀了,"那是火坑啊!你五年打拼的产业......"
李秀宁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软软的触感让她想起大唐时最爱吃的透花糍:"小冬子,这张脸皱得跟包子似的。"
她故意用拇指按了按他鼓起的腮帮子,"放心,你姐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
"疼疼疼!"小冬夸张地叫唤,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却不敢挣脱,"姐你轻点! "
李秀宁笑着松开手,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上——
一周后,6月19日,原主的生日,也是沈家来接人的日子。
红色的圈像道伤口,刺眼得很。
"在大唐,"她突然凑近,吓得少年往后一仰差点摔个屁股蹲儿,"敢给公主设火坑的人,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她眯起眼睛,指尖轻轻划过小冬的喉结,声音轻柔得像在说情话:"你猜猜,现代社会的坟头草能长多高?"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手腕的玉镯上,泛着幽幽绿光。
那光芒映在她眼底,像两簇跳动的鬼火。
李秀宁眯起眼睛,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世,这盘棋,该由她来执子了。
而且一定要下得比《甄嬛传》还精彩。
她突然想起前世最爱的棋谱《玄玄棋经》,里面说"宁输数子,勿失一先"。
如今她占尽先机,倒要看看谁能从她手里讨到便宜。
"小冬子,"她突然转身,裙摆划出优美的弧线,"我这样子,像不像公主驾到?"
下巴微抬的角度,恰是当年太极宫里最标准的十五度。
小冬看着她诡异的笑容,默默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了书架。
"姐,你现在的表情好像电视剧里的黑化女主......就是那种前一秒还笑嘻嘻,后一秒就捅刀子的那种……"
"是吗?"李秀宁优雅地捋了捋头发,这个动作她在大明宫的铜镜前练习过千百遍,"那你就当是在追剧吧。"
她突然眨了下左眼,这个俏皮动作与原主记忆完美重合。
"记得给我刷个火箭。"
夜深人静,”云栖“一号依然亮着灯。
李秀宁额头包养纱布,身上穿着件草莓卡通图案奶黄短袖睡裙?,正坐在书桌前,翻看原主的日记。
泛黄的日记本, "林风" 二字被钢笔尖戳出的无数小洞。
她不禁挑眉。
"沈秀宁,你倒会给本宫出难题。"
再看桌上堆成小山的商业合同,她轻轻一笑。
玉镯在腕间轻晃,映得 "梦园集团股权书" 几个烫金字泛着冷光。
这一晚上接收的记忆,让她终于明白,她这是穿越了,而且一穿就是千年。
想她堂堂大唐平阳昭公主,一杯毒酒,结果把自己弄穿越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竟然是重生者,而且在重生后布了五年暗棋 ——
甘愿顶着 "野丫头" 的名号窝在乡下,从三亩菜地起家,创下诺大的百亿产业。
这与她帮助父皇打下了半个李唐江山的经历何其相似。
想当年父皇在晋阳起兵,为了响应,她组建“娘子军”,也是从几句家丁开始,,通过招兵买马收服地方势力,队伍一步步壮大,首至达十万人之盛。
自己从遥远的大唐而来,“接收”原主的一切,看来也不是一无所有嘛。
但有一点她不明白。
从记忆来看,原主仗着有方阿婆护着,在村里屡屡“闯祸”,一言不合和小伙伴干架的事也没少干,村里人当面叫着”宁丫头“,背地里却嗔骂“野丫头”。
按理说,她性子不说有多横多泼辣,但起码不是软弱好欺的。
可为啥回了城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绵羊了呢?
想不通就不想了。
她伸了个懒腰,来到床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