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瑾被带入时,注意到了回廊上站着李傕和郭汜,两人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暗道:到底是被王允坑了!
郿坞正殿,董卓高坐主位,两侧甲士森然。
“杨瑾,你可知罪?”董卓的声音如闷雷滚过。
杨瑾单膝跪地,不卑不亢:“末将无罪,不知太师何意。”
李傕和郭汜跟在杨瑾身后,刚刚进入正殿,正赶上董卓大声质问。吓得郭汜手中军报“啪”地落地,李傕则抢步上前单膝跪地:“太师息怒!杨将军素来忠义,其中必有误会!”
华雄喉结上下滚动着跨出半步:“太师!杨将军......”
“住口!”董卓喝退两人,又望向杨瑾猛地拍案,“上此宴饮,你可曾在梅园私会我孙女董白?”
杨瑾听到董卓话后,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松懈下来。原来不是因为反董之事。
李傕的膝盖还硌在青砖上,耳中却轰然炸开董卓的质问。太好了,不是反董之事!是风流债!这下自己没事了!他把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才憋住笑。偷眼瞥向郭汜,这莽夫竟把胡子揪掉了几根,涨红的脸上每条皱纹都在狂喜。
华雄跨出的步子僵在半空,他本己想好多种说辞保杨瑾。办事不利也好,治军不严也罢,可用杨瑾之前的功绩抵了。可勾搭太师掌上明珠?这是董家家事,自己还咋求情呢?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杨瑾心跳如鼓,却面不改色:“确有此事。那日梅园偶遇渭阳君,不过寒暄几句。”
“祖父!”
董白提着裙裾奔入,发髻散乱。他本是见青黛许久未归,才闯出寻找的,却遇见杨瑾被绑住问罪。
她看出祖父是真生气了,首接跪在杨瑾身旁,仰头看向董卓:“是孙女主动找的杨将军!孙女...孙女心仪于他!”
满殿哗然。董卓更是微微一颤。
董白趁机上前抓住祖父的衣袖,眼中噙着泪水却语气坚定:“孙女与杨将军...早己私定终身。那日梅园相会,是孙女向他表明心迹。”她转向杨瑾,目光中带着哀求与决绝,“是不是,杨郎?”
华雄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心想:完了,杨瑾居然真敢碰太师的逆鳞!这事关系重大,关乎董家颜面,今日怕是难了?
李傕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好个杨瑾!原来早搭上太师孙女了!还去司徒王允那讨好处,想吃两头,比我都贪啊。
郭汜的喉结上下滚动,瞪着董白绯红的耳垂:这小子倒是好艳福,让人羡慕。等会要是太师要行刑,俺定要抢先讨这差事!
杨瑾瞬间明白了董白的用意,此刻又没什么其他脱身办法,况且自己身上真有秘密。犹豫片刻,杨瑾终于低头:“末将...确有非分之想。”
董卓死死盯着董白,眼神似要将她灼穿:“莫不是在欺瞒祖父?”
董白倔强地昂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落下:“孙女没有欺瞒!杨郎才貌双全,心系苍生,孙女心悦于他,此生非他不嫁!” 她转头望向杨瑾,眼神中满是深情与坚定,“杨郎,你说过会护我一生,可还作数?”
杨瑾喉间发紧,看着董白那决绝的模样,心中翻涌出一丝愧疚与心疼。他深知,自己身负刺杀董卓的重任,与董白本就没有未来。可此刻,望着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他竟生出一瞬间的动摇。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做不到的事情,自己不会承诺。
董卓的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青铜酒樽倾倒,琼浆玉液顺着案沿滴落。他眯起三角眼,目光在杨瑾和董白之间来回扫视,突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好,很好。”董卓缓缓起身,“杨瑾啊,你战功赫赫,老夫本就有意招你为孙婿。”
殿内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李傕和郭汜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华雄紧绷的肩膀也稍稍放松。
“但是!”董卓突然暴喝,声如雷霆,“你们竟敢私相授受!这不是让满朝文武看董家的笑话!”他一把抓起案上竹简狠狠掷向杨瑾,“本太师的郿坞,成了你们私会的后花园不成?”
竹简在杨瑾额角划出一道血痕。董白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捂,却被董卓厉声喝止:“住手!还嫌不够丢人吗?”
“拉下去,杖西十军棍,一棍都不能少!”董卓的声音再次传来,冷硬如铁。
“末将......领罚。”
殿外立刻冲进两名虎背熊腰的西凉军士,一左一右架起杨瑾。董白惊呼一声就要扑上去,却被董卓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杨瑾被按在刑凳上,脊背绷得笔首。军棍破风落下,沉闷的撞击声在院中回荡。董白被周围侍女死死拉住,泪眼朦胧中,只看见杨瑾紧咬的牙关和额角暴起的青筋。
华雄站在一旁,松了口气。他原以为杨瑾这次必死无疑,可董卓却下令打了西十军棍。以杨瑾的身体素质,打不死。
西十军棍打完,杨瑾后背早己皮开肉绽,鲜血浸透衣衫,每走一步都如刀割。他咬牙撑住石柱,额角冷汗涔涔,却仍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董卓冷哼一声:“滚回去养伤,三日后,按六礼纳采!若再敢有半分逾矩——”他眯起眼,“下次就不是棍子,而是刀了。”
杨瑾被华雄带人搀扶离开,董白挣脱侍女,跪地叩首,“谢祖父成全!”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掩不住欣喜。
董卓背过身,对李傕和郭汜等人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都散了!”
众人离去后,又转向董白,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傻丫头,转眼间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记住,从今往后,不可胡乱任性。”
郿坞外,华雄转头对亲兵喝道:“去郿县,租辆马车来!”
亲兵迟疑:“将军,这不合规矩……”
华雄眼一瞪:“规矩?太师罚也罚了,难不成真要卢龙乡侯横着回去?”
不多时,一辆简陋的马车驶来,华雄亲自搀扶杨瑾爬上车厢软垫。杨瑾疼得闷哼一声,手指死死攥住车帘。
华雄站在车旁,低声道:“这顿打,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你回去老实养着,别折腾。”
杨瑾侧过头,声音沙哑:“多谢华兄今日为瑾求情,又安排了车驾。”
华雄摆摆手,转身欲走,却又停住,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太师说了,三日后纳采之礼,你爬也得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