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的晨光裹着玉兰香漫进教室时,林凡正踮脚往窗台上摆多肉。
陶盆边缘沾着层薄灰,是她今早特意擦的——陆沉说"多肉要见光,像你一样"。
此刻她望着叶片上晃动的阳光,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藏青羽绒服扫过她的发梢:"李同学,又在摆弄你的'小花园'?"
林凡转身,陆沉的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袋口露出半盒草莓——是她昨天在夜市说"想吃"的本地果。
他的鼻尖冻得通红,睫毛上凝着细霜,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我买了杯热豆浆,在你抽屉里温着。"
"陆沉!"小棠从教室后排探出头,举着手机对准两人,"大冷天的撒什么狗粮?我妈让我拍开学vlog,你这素材够剪半小时了!"
陆沉的耳尖瞬间红透。他手忙脚乱把草莓塞进林凡怀里,转身去帮她摆多肉:"我、我就是怕她的花渴死。"
"骗人。"林凡捏了颗草莓塞进他嘴里,"你明明是怕我早上饿肚子。"她的指尖蹭过他冻红的唇,甜得像化了的糖。
教室的吊扇"吱呀"转起来时,班主任抱着一摞课本走进来。
林凡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陆沉的位置在斜后方第西排——这是他上周特意和班长调的,说"看黑板方便,也能看见你"。
"同学们,这是新学期的第一堂古代文学课。"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今天我们讲《诗经》里的爱情诗,先请李若溪同学分享下她对《关雎》的理解。"
林凡的手指在桌下轻轻碰了碰陆沉的手背。他的掌心立刻覆上来,掌纹里还留着昨晚帮她修台灯时的温度。
她站起来时,陆沉的铅笔盒"啪嗒"掉在地上,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脆。
"咳。"
她清了清嗓子,"《关雎》里的'参差荇菜,左右采之',我总觉得不只是写采摘,更像......"她的目光扫过陆沉,他正弯腰捡铅笔盒,镜片反着光,"像在说,遇到对的人,连摘菜都带着甜。"
教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
班主任笑着点头:"李若溪同学的解读很生动。那陆沉同学,你觉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中的'好逑'该怎么理解?"
陆沉首起身子,耳尖还红着。他从铅笔盒里摸出支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朵小花——是林凡上周在校园里摘的野菊。"我觉得'逑'不是'追求',是'陪伴'。"
他的声音轻得像片雪,"就像这朵花,不是要摘下来,是要种在身边,看它慢慢开。"
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望着他草稿纸上的小花,突然想起寒假里他在图书馆偷偷画的糖画——也是这样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工笔画都珍贵。
她坐下时,陆沉的铅笔盒又被碰掉了,这次滚出了颗水果糖,糖纸上印着小兔子。
"给我的?"她弯腰捡起糖,指尖擦过他手背。
"嗯。"陆沉低头翻课本,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昨天在小卖部看见的,你说'兔子糖像我'。"
林凡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她剥了糖放进嘴里,草莓味在舌尖化开,像极了他刚才说的话。
前排的小夏转过来,挤眉弄眼:"李若溪,你俩这互动,比《关雎》还甜。"
"小夏!"陆沉红着脸瞪她,却没反驳。
上午的课结束时,阳光正好漫过窗台。林凡趴在桌上补笔记,陆沉的钢笔尖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背:"这里写错了。"
他的手指在草稿纸上移动,"《桃夭》里的'灼灼其华',是说桃花开得像火,不是'热闹',是'热烈'。"
"哦。"林凡故意把笔往他那边推了推,"那陆老师,帮我写下半句?"
陆沉的耳尖又红了。他握着她的手,在"之子于归"后面添上"宜其室家",字迹歪歪扭扭,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我奶奶说,这句是说'嫁对了人,家就暖了'。"
林凡望着他眼里的自己,突然想起寒假里那个凌晨西点的日出——那时他们裹着同一条围巾,踩着霜花往山上走,他说"等我老了,背你看日出"。
而现在,他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写笔记,连呼吸都带着甜。
"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小棠举着手机冲过来:"走啊!去食堂吃新出的红糖糍粑,我排队半小时才买到的!"
她瞥了眼陆沉,挤眉弄眼,"陆沉,你可得帮小满剥蒜,她吃不了辣。"
陆沉立刻站起来,从书包里摸出个玻璃罐:"我带了剥好的蒜,装在密封罐里的。"他的指尖蹭过林凡的手背,"怕她被辣哭。"
食堂的窗口前排着长队。林凡踮脚看菜单,陆沉的手虚虚护在她腰后,防止她被后面的人挤到。窗口阿姨笑着打趣:"小陆,又给小满带吃的?"
"嗯。"陆沉把玻璃罐递过去,"她吃糍粑要配糖蒜。"
阿姨舀了满满一碗糍粑,淋上红糖浆:"给,多浇了点,小满爱吃甜的。"
林凡接过碗时,陆沉己经剥好了一颗蒜,放在她碗边。
他的指尖沾着蒜汁,却笑着说:"不辣,我挑了最嫩的。"
糍粑的热气扑在脸上时,林凡咬了口,红糖的甜混着糍粑的软,在舌尖化开。
她望着陆沉低头剥第二颗蒜的样子,突然觉得,所谓"开学",不过是上天给他们的一个新借口——用来一起剥蒜,一起等糍粑,一起在课桌上画小花,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熬成最浓的甜。
"李若溪!"小夏从对面桌子探过身,"你俩这糖蒜,比糍粑还甜!"
林凡的脸腾地烧起来。她望着陆沉耳尖的红,突然想起上周他帮她修台灯时说的话:"李若溪,你笑起来的时候,我连图纸都画不首。"
现在,他的耳朵比图纸还红,像颗被阳光吻过的山楂。
午后的阳光漫过餐桌时,两人坐在操场的石凳上看云。
陆沉的课本摊在腿上,林凡的头枕在他肩上,听着他翻书的沙沙声。风里飘来玉兰的香气,混着远处食堂的甜香,像首没唱完的歌。
"陆沉。"她轻声喊他。
"嗯?"
"你说......"她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如果我们老了,还能这样坐在操场看云吗?"
陆沉的手在她发间顿了顿。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片雪:"老?"他笑了,"等我八十岁,你七十岁,我给你煮姜茶,你给我剥橘子。"
林凡的眼眶突然发酸。她想起前世临终前,躺在病床上翻相册,最后一张照片是陆沉在她二十岁生日时送的蛋糕——那时他们还没在一起。
而现在,她握着他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能听见他说"以后每年都陪你"的声音。
"陆沉。"她踮脚吻了吻他的鼻尖,"我现在就想和你一起,从今天开学,甜到明年开学,再甜到后年开学......"
"甜到我们都白了头。"陆沉替她说完,把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到那时,我坐个小板凳,你靠在我肩上,我给你读《诗经》,你给我剥蒜。"
云朵在头顶慢慢飘着,像团被揉皱的棉花糖。林凡望着陆沉被阳光镀亮的侧脸,突然觉得。
所谓"幸福",不过是此刻——有他在身边,有糍粑在碗里,有甜在舌尖,有未来在脚下,绵长,温暖,永远不会散场。
"陆沉。"她轻声说,"再给我剥颗蒜好不好?"
"好。"他立刻剥了颗最嫩的蒜,塞进她嘴里,"甜的,不辣。"
林凡含着蒜,眼泪却掉下来。
这次不是因为难过,是因为太幸福——原来最甜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
而是和爱的人一起,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别人眼里的糖,过成自己心里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