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的晨光裹着年味儿漫进窗户时,林凡正蹲在玄关往行李箱里塞橘子。保温杯里的豆浆还冒着热气,是她今早特意给陆沉煮的——他总说"早起喝热豆浆,脑子清醒"。
可此刻他正站在门口搓手,鼻尖冻得通红,活像只被揉乱毛的猫。
"小满!"陆沉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尾音,"你再磨蹭,公交要赶不上了。"
林凡抬头看他,他的藏青羽绒服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条纹毛衣——那是她去年冬天亲手织的,针脚歪歪扭扭,他却穿了一整个冬天。
此刻毛衣领口沾着点豆浆渍,是她刚才递杯子时不小心洒的,他却宝贝得紧,说"这是李若溪的味道"。
"就来。"她把最后一个橘子塞进箱子,站起来时行李箱轮子卡在地毯缝里,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陆沉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毛衣渗进来,像块化不开的软糖:"小心点,我帮你提箱子。"
玄关的镜子映出两人的影子。
林凡的发梢沾着他刚才蹭上的豆浆沫,陆沉的耳尖红得能滴血,睫毛上还凝着细霜——那是他刚才在楼下等她时,被风刮出来的。
她突然想起上周他送她回宿舍时说的话:"李若溪,你每次出门,我都觉得像在护着块糖,生怕化了。"
公交站台的风裹着糖炒栗子的香钻进来时,林凡正踮脚把围巾往陆沉脖子里塞。
他的围巾是她去年送的,酒红色,边缘绣着小兔子——因为她总说他"冷得像块冰,需要点暖色调"。
此刻围巾被他扯得松松垮垮,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血管,她伸手碰了碰:"冷不冷?"
"不冷。"他低头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有你在,暖得很。"
公交进站时,小棠从后面蹦过来,手里举着个烤红薯:"李若溪!陆沉!我妈非让我给你们带的热乎红薯,说'大学生也得吃早饭'!"她的围巾是薄荷绿的,发梢沾着细雪,像朵刚开的玉兰。
林凡接过红薯,烫得首吸气:"小棠阿姨真好。"
"那可不。"小棠戳了戳陆沉的胳膊,"我妈还说,你俩要是敢分手,她就拿着擀面杖去你们学校堵人。"
她的目光扫过两人交叠的手,"不过我看啊,你们这糖罐子,一辈子都分不了。"
陆沉的耳尖瞬间红透。他手忙脚乱去捂小棠的嘴,却被她笑着躲开:"哎呀呀,害羞什么?上回我撞见你们在图书馆啃红薯,陆沉的耳朵比红薯还红呢!"
公交启动时,林凡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想起寒假第一天——她刚穿越过来那天,也是坐这辆公交回学校。
那时她缩在最后一排,看着陆沉帮她占座,听他说"李若溪,你胃不好,坐靠窗的位置",觉得整个世界都像场梦。
而现在,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洗衣液味,能听见他说"等下帮你搬书"的声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原来最甜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而是这些被爱填满的、平凡的、一去不返的时刻。
"到了!"陆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提起林凡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她往宿舍楼走,"我帮你搬东西,你先去教室报道。"
宿舍楼下的玉兰树还挂着雪,枝桠间飘着几张没来得及收的愿望条——"希望绩点高高""希望和室友不吵架"。
林凡摸出张便利贴,踮脚贴在树上:"希望陆沉永远这么甜。
"陆沉立刻抽走她手里的笔,在下面加了句:"希望李若溪每天都能吃到我煮的粥。"他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写的,却让林凡的眼眶瞬间发热。
302宿舍的门虚掩着时,林凡就闻见了熟悉的香味。
推开门,果然看见室友们围在桌前,桌上摆着她上周寄的腊肠、妈妈腌的糖蒜,还有小夏从老家带来的桂花糕。
"李若溪!"小夏扑过来,手里举着块桂花糕,"你妈寄的桂花糕也太绝了吧?我昨天尝了一块,我妈问我是不是偷喝了蜜!"
"小夏你别抢!"雨桐举着手机录像,"李若溪快说说,这桂花糕是不是你男朋友帮忙做的?"
林凡的脸腾地烧起来。她望着陆沉,他正站在门口帮她摆行李,耳尖红得像颗山楂:"我......我就是陪她去买材料。"
"得了吧!"小棠从后面挤进来,"上回我去你家,看见他在厨房偷偷学做糖画,还说'李若溪爱吃甜的,我得练熟了'!"
众人的笑声在宿舍里炸开。林凡望着陆沉手忙脚乱收拾行李的样子,突然觉得,所谓"幸福",不过是此刻——有室友们的调侃,有陆沉的耳尖红。
有行李箱里装着的、来自不同地方的温暖,有空气里飘着的、混合了腊肠香和桂花糕甜的味道。
"都别闹了。"林凡把行李箱推进衣柜,转身时陆沉正往她桌上放保温桶,"这是我妈熬的红枣粥,温着的。"
"陆沉你——"小夏刚要调侃,就被雨桐捂住嘴:"别说了,人家小两口的甜蜜,我们可不能拆穿。"
午后的阳光漫过窗棂时,林凡窝在宿舍的懒人沙发里喝红枣粥。
陆沉坐在她旁边,帮她翻刚领的教材,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这学期你有三门专业课,我帮你标重点了。"
"陆沉。"她放下碗,"你能不能别总这么......"
"这么什么?"
"这么好。"她的声音轻得像片雪,"我怕我会......"
"怕什么?"
"怕习惯了这种甜,以后再也尝不到。"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怕你会嫌我麻烦,怕我们会吵架,怕......"
"不会的。"陆沉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毛衣传来,"我陆沉这辈子,就认准李若溪一个甜。"
他的拇指她的手背,"从大年初一到开学第一天,从现在到八十岁,我都要和你一起,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糖罐子。"
林凡的眼泪掉在粥里,晕开小团糖渍。她望着他眼里的自己,突然想起寒假里那个凌晨西点的日出——那时他们裹着同一条围巾,踩着霜花往山上走,他说"等我老了,背你看日出"。
而现在,他坐在她身边,帮她翻教材,给她剥橘子,连呼吸都带着甜。
"陆沉。"她吸了吸鼻子,"我信你。"
窗外的玉兰树在风里轻轻摇晃,枝桠间的愿望条被吹得飘起来,像片被揉皱的云。
林凡望着陆沉低头帮她整理课本的侧脸,突然觉得,所谓"开学"。
不过是上天给他们的一个新借口——用来一起买奶茶,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在晚自习后绕远路回宿舍,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熬成最浓的甜。
"走啦。"陆沉合上课本,"我带你去吃食堂的红糖糍粑,听说新换的师傅做得特别甜。"
"好。"林凡把保温桶塞进他手里,"但你得喂我吃。"
"遵命。"陆沉笑着牵起她的手,"李同学,陆先生这就带你去享用今天的第一口甜。"
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洒下金斑。
而这诗,才刚刚翻到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