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来得毫无预兆。林凡趴在客厅飘窗上,鼻尖抵着冰凉的玻璃,看雪花像撕碎的棉絮般砸向地面。楼下的香樟树被压弯了腰,枝桠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噗"的闷响。她裹着珊瑚绒睡衣,怀里抱着暖炉,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陆沉发来的消息:"停课通知看到了?"
她刚要回,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妈妈提着菜篮进来,围巾上沾着雪粒:"小满,你爸煮了姜枣茶,快来喝。"她应了声,转身时手机又震了震,陆沉的视频邀请弹出来。
"接吗?"妈妈端着茶盏站在她身后,"你陆叔叔昨天还说,这孩子总熬夜画图,该让家里人管管。"
林凡的脸微微发烫。她按下接听键,陆沉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上。他穿着深灰高领毛衣,身后是挂满冰棱的窗户,鼻尖冻得通红:"我在阳台看的雪,比咱们上周堆的那座山还大。"
"你家阳台?"林凡凑近屏幕,看见他身后的书架上摆着自己送的《华国传统纹样图鉴》,"不是说今天要去博物馆送修复方案?"
"教授说暴雪封路,改下周了。"陆沉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你那边呢?我妈刚才打电话,说你家小区发了通知,让尽量别出门。"
"我妈刚煮了姜枣茶。"林凡捧起茶盏,热气模糊了镜头,"你爸呢?"
"在我身后。"陆沉侧了侧身子,穿藏青棉袄的男人探过头,镜片上蒙着层白雾,"小林啊,我是陆叔。"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你妈今早给我发消息,说你总不吃早饭。我熬了小米粥,给你留了一碗,等会给你送过去?"
林凡的耳朵瞬间红了。她想起上周陆沉说"我爸熬的小米粥能暖到脚后跟",当时她还笑他"像哄小孩",此刻却听见他爸爸在电话里说"给你留了一碗"。
"不用不用!"她慌忙摆手,"我妈熬了红豆粥,可甜了......"
"小满。"妈妈突然伸手抽走她的手机,"陆叔,我跟你说,这孩子最近总熬夜,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林凡急得去抢手机,却被妈妈举得老高。屏幕里,陆沉和他爸爸都笑了。陆沉爸爸举着个粗陶碗,碗里浮着层米油:"阿姨,我这就装碗,您帮我递给她?"
"你这老陆头!"妈妈笑着戳了戳手机,"行吧行吧,我给你拿过去。"
林凡看着妈妈的背影消失在厨房,突然听见陆沉在电话里轻声说:"我爸总说我画图时坐姿歪,像棵歪脖子树。"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你上次说我画图时,头发翘得像蒲公英......"
"那是你总熬夜。"林凡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不过......"她望着窗外越下越密的雪,"我觉得这样挺好。"
"嗯?"
"这样......"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陆沉的脸,"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看同一场雪了。"
陆沉的耳尖红得能滴血。他身后的陆叔突然敲了敲桌子:"臭小子,跟你说的对象说话呢?"他端着小米粥凑近镜头,"小林啊,这粥要趁热喝,凉了胃该疼了。"
林凡接过妈妈递来的粗陶碗,碗壁还带着陆叔的体温。她吹了吹表面的米油,甜香混着姜味在鼻尖散开:"陆叔,这粥比我自己煮的还香。"
"那是。"陆叔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熬了三十年,连我儿子都没喝够。"
陆沉在旁边翻白眼,却偷偷用脚踢了踢爸爸的小腿。林凡望着屏幕里两人的互动,突然想起上周陆沉说"我爸年轻时是建筑队的,修过老城墙"——原来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都是藏在岁月里的温暖。
"对了。"陆沉突然想起什么,"我爸说,等雪停了,要带我们去后山看冰瀑。他说那儿的冰挂像水晶帘,比咱们堆的雪人壮观多了。"
"真的?"林凡的眼睛亮起来,"那......那我让我妈做糖蒸酥酪,带过去当点心。"
"好。"陆沉笑了,"我爸说他再去买两斤糖葫芦,你上次说酸甜的解腻。"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客厅里的暖气裹着姜枣茶的甜香,把寒冷都融成了暖。林凡望着屏幕里陆沉的笑脸,突然觉得,所谓"暴雪天气",不过是上天给他们的一个借口——用来慢下来,说些平时来不及说的话,吃些平时没空吃的甜,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最珍贵的诗。
"叮铃铃——"
妈妈的手机在厨房响了。林凡探头望去,看见小棠的消息弹出来:"你们俩又在视频?我爸说你们像两块吸铁石,离多远都要粘一块儿!"
林凡的脸更红了。她对着屏幕做了个鬼脸,陆沉在旁边笑得肩膀首颤。陆叔举着粥碗喊:"小满,喝完赶紧把作业写了!"陆沉则偷偷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书房——那里堆着他新画的西跨院修复图纸,边角还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
雪落无声,却把所有的温柔都揉进了这场热线里。林凡捧着还冒热气的粥碗,听着屏幕里陆沉和他爸爸的笑闹声,突然明白:所谓幸福,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是寒夜里的一碗热粥,是电话那头的一声"我在",是有人愿意和你一起,把每一片雪花,都数成最甜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