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初雪来得急。林凡抱着一摞画纸从教学楼跑出来时，第一片雪花正砸在她鼻尖上。她仰起脸，看见陆沉站在人工湖边的老槐树下，藏青羽绒服上落满雪，像披了件云做的斗篷。
"李若溪！"他的声音混着风雪传来，"快来！我带了暖手宝！"
林凡小跑着过去，发梢沾着的雪粒落进衣领，凉得她缩了缩脖子。陆沉的手从羽绒服口袋里伸出来，掌心躺着个毛茸茸的暖手宝——是她上周在超市挑的，粉色兔子造型，当时他说"太花哨"，结果偷偷塞进了自己的包。
"给你。"他把暖手宝塞进她手里，"手凉成冰碴子了。"
林凡捏了捏暖手宝，兔子耳朵软乎乎的。她抬头看他，睫毛上沾着雪，像落了层糖霜："你怎么知道我冷？"
"你昨天说..."陆沉耳尖泛红，"说画图时手总抖，像揣了块冰。"
林凡的鼻尖突然发酸。她想起昨晚在宿舍画西跨院设计图，陆沉趴在她桌边看，说"这里线条太僵"，然后把自己的手覆在她手背上。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温度，像块焐了很久的热玉。
"陆沉。"她轻声说，"我们去堆雪人吧？"
"好。"他从背包里掏出副手套，"我买了新的，防滑的。"
人工湖边的雪积得厚，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响。林凡戴好手套，蹲下来团了个小雪球，往陆沉脚边一丢："你先滚大雪球，我做小雪人的脑袋。"
陆沉弯腰接住雪球，指尖在雪面上一压，雪球立刻软乎乎地陷下去。他笑着把雪球放在地上，用掌心慢慢推："你得教我，上次在老家堆的雪人，我奶奶说像块黑煤球。"
"那是你没用心。"林凡蹲在他旁边，指尖拂过他冻红的鼻尖，"雪要团瓷实，滚的时候要匀着劲儿......"她的手覆上他的，带着他推雪球，"看，这样——"
两人的手交叠在雪球上，体温透过手套渗进雪里。雪球越滚越大，撞在老槐树上，抖落一串雪珠。林凡的围巾滑下来，陆沉伸手帮她系好，指尖在她后颈轻轻一挠："小笨蛋，围巾都歪了。"
"痒！"林凡缩了缩脖子，抬手要打他，却被他抓住手腕。他的掌心暖得像团火，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小满的手，比雪还软。"
林凡的脸瞬间烧起来。她望着他睫毛上的雪，突然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那...那你别松手。"
陆沉的喉结动了动。他搂住她的腰，把雪球往她那边推了推："不松。"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除非...你亲够。"
林凡的耳尖红得能滴血。她捡起个小雪球砸过去，却被他笑着接住，塞进自己羽绒服领口："小坏蛋，还击！"
两人追着雪球跑，笑声撞碎了落在肩头的雪。林凡的手套不知何时滑了，指尖触到陆沉手背的薄茧——那是修古建、搬陶泥磨出来的，此刻却暖得像团火。
"堆好了！"陆沉拍拍大雪球的顶部，"该做脑袋了。"
林凡蹲下来，用小雪球做雪人的头。她捡了根树枝当鼻子，两片银杏叶当眼睛——是刚才路过银杏大道时捡的，叶尖还沾着雪，像两颗琥珀。陆沉从口袋里摸出颗纽扣，是上次她掉在社团活动室的粉色珍珠扣："用这个当嘴巴？"
"好。"林凡把纽扣按在雪人脸上，"这样...像不像你？"
雪人歪着脑袋，银杏叶眼睛圆溜溜的，珍珠扣嘴巴抿成小弧度。陆沉盯着它看了会儿，突然说："像你生气时的样子。"
"才不是！"林凡踮脚捶他肩膀，"我生气时耳朵会红，它没有。"
"有。"陆沉指着雪人头顶——不知何时，他把她的毛线围巾系在了雪人脖子上，"你看，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林凡的耳尖更红了。她伸手去扯围巾，却被他拽住手腕。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温度透过手套传来："别扯，留着给它保暖。"他低头看雪人，声音轻得像片雪，"它叫小满，对不对？"
林凡望着雪人，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她指着《华国传统玩具图鉴》说："要是能堆个和自己一样的雪人就好了。"此刻，雪人歪着脑袋，银杏叶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像在说"我在"。
"陆沉。"她轻声说，"我们给它戴帽子吧？"
他从背包里掏出顶米白毛线帽——是她上周织的，针脚歪歪扭扭，他却宝贝得紧，说"比商场买的暖和"。帽子扣在雪人头上，刚好遮住它"红耳朵"，像给小熊盖了床小被子。
"好看吗？"林凡退后两步，捧住暖手宝。
陆沉的手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糖纸上画着只兔子，耳朵上别着片银杏叶："我今早去超市买的，本来想当惊喜。"他把糖塞进她手里，"现在算不算惊喜？"
林凡剥开糖纸，甜津津的橘香在嘴里漫开。她望着陆沉睫毛上的雪，突然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算。"她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比初雪还好看。"
风掀起两人的围巾和衣角，像两片柔软的云轻轻相触。远处的银杏叶簌簌落下，落在雪人头上，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那是属于他们的，初雪夜最温暖的小熊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