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时，天空飘起了小雨。林凡撑着陆沉的伞，和李素芬、苏小棠站在福利院门口。朱红色的铁门锈迹斑斑，墙上的"青禾市儿童福利院"几个字褪了色，像被雨水泡软的旧糖纸。
"我小时候来过这里。"苏小棠缩了缩脖子，"那时候觉得好可怕，墙角总有野猫叫。"
李素芬摸了摸他的头："别怕，王姨己经在里面等我们了。"
门卫室里，王护士正和个穿蓝布裙的老太太说话。看见他们，王护士招了招手："来了？这位是张奶奶，当年照顾小满的保育员。"
张奶奶颤巍巍地站起来，手里攥着个褪色的布偶——兔子耳朵，棉花填充，左眼用黑线缝了个补丁。"是小满的布偶！"她的声音发抖，"当年火灾时，她一首抱着它，后来......"
林凡接过布偶，触感柔软。布偶身上有股淡淡的樟脑味，混着旧棉花的香气，像极了原主日记本里提到的"妈妈的味道"。
"小满最喜欢这只兔子。"张奶奶指着布偶的左眼，"她说这是'魔法眼'，能看见看不见的东西。"
林凡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片段：暴雨夜，小女孩抱着布偶缩在床角，轻声说："兔子，我好害怕，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
"张奶奶，您还记得火灾当天的事吗？"陆沉问。
张奶奶闭上眼睛，像在回忆："那天下午，我带孩子们在院子里玩。突然听见'轰'的一声，生煎店那边冒起黑烟......"她睁开眼，"我跑过去，看见个女人抱着个婴儿在火里喊'救命'，怀里还揣着个布偶......"
"是李素芬！"李素芬激动地说。
"对！"张奶奶点头，"那女人把婴儿塞进我怀里，说'帮我救救她'，然后就冲回去了......"她哽咽着，"后来消防员把她从废墟里抱出来时，手里还攥着那个布偶......"
林凡的手颤抖着抚摸布偶。他想起原主日记本里的另一句话："妈妈的布偶丢了，我找了好久......"
"后来呢？"陆沉问。
"后来那女人被送进医院，婴儿被送到市立医院。"张奶奶指向墙角的旧木箱，"这是她留在福利院的箱子，里面有她的证件......"
林凡打开木箱，里面躺着个红色钱包，钱包里夹着张照片——是穿红色旗袍的女人抱着婴儿站在生煎店门口，和相册第一页的合影一模一样。照片背面写着："林素芬&林小满，1998年5月"。
还有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用钢笔写的："如果我死了，请把小满交给李素芬。她是好人，会照顾好我的女儿。"
"这是......"林凡的声音发颤。
"这是你爸爸的字。"李素芬的眼泪滴在纸条上，"他说，万一他出意外，就把你交给最信任的人。"
林凡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爸爸：穿白衬衫，戴眼镜，总在书房里写东西。原来爸爸早就预料到危险，提前做好了安排。
"叮铃铃——"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陆沉发来的定位："市立医院地下车库，有发现。"
西人赶到地下车库时，陆沉正站在辆黑色轿车前，车身上沾着暗红色的痕迹。"这是2013年车祸的肇事车辆。"他指着引擎盖上的凹痕，"王姨说，当年医院监控拍到，这辆车在火灾后多次出现在生煎店附近。"
林凡凑近看，发现车门把手上缠着根粉色发带——和陈雨桐昨天戴的那根一模一样。
"陈雨桐？"苏小棠惊呼，"她怎么会......"
"可能她和当年的车祸有关。"陆沉推测，"或者......"他突然想起王护士的话，"当年被送进福利院的，不止小满一个孩子？"
林凡的手机再次响起，是王护士发来的消息："刚查到，2005年有个叫'李若溪'的女孩被李素芬领养，她的出生证明是伪造的。"
西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林凡身上。雨越下越大，打在车身上，溅起一片水花。林凡摸了摸怀里的布偶，突然笑了："原来我既是林小满，也是李若溪。"他转头看向李素芬，"妈，您从来没有骗我，您只是......"
"只是想保护你。"李素芬擦了擦眼泪，"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女儿。"
陆沉突然握住他的手："我也是。"他的掌心温暖干燥，"不管你是林小满还是李若溪，我都想保护你。"
苏小棠在一旁起哄："陆学长终于表白了！"
"胡说什么。"陆沉耳尖发红，却没松开手，"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的路上，雨停了。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林凡望着车窗外的街景，突然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原来那些混乱的记忆，那些莫名的情绪，都是两个灵魂重叠的痕迹——林小满的坚强，李若溪的温柔，共同组成了现在的他。
"妈，我想去生煎店看看。"林凡说。
李素芬点头："好，我带你去。"
生煎店的老位置，现在开着家奶茶店。玻璃橱窗里贴着"第二杯半价"的海报，和记忆里的"李记生煎"招牌完全不同。林凡站在店门口，摸出长命锁，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心里。
"小满。"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凡转身，看见个穿白衬衫的男人站在树底下，戴眼镜，手里拎着个保温桶。他的眉眼和照片里的爸爸一模一样，左眼角的泪痣却比现在更明显。
"爸爸？"林凡的声音发颤。
男人快步走过来，张开双臂："小满，爸爸回来晚了。"他把保温桶塞进林凡手里，"里面是你爱吃的酒酿圆子，妈妈煮的。"
林凡的眼泪砸在保温桶上。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男人，是林正国，是李素芬的丈夫，是原主李若溪的爸爸，也是他自己的爸爸。
"爸。"他轻声说，"我好想你。"
林正国的眼眶泛红，伸手擦去他的眼泪："爸爸也想你。"他看向李素芬，"这些年，辛苦你了。"
李素芬摇头，握住他的手："不辛苦，只要你们都好好的。"
苏小棠在一旁抹眼泪："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家人啊......"
陆沉悄悄拍了拍林凡的肩膀，递来张纸巾。林凡接过，发现他手里还攥着颗水果糖，糖纸是柠檬黄的——和第一次在政教处收到的一模一样。
"给你的。"陆沉轻声说，"庆祝你找到家人。"
林凡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像极了这十几年来的温暖。他望着身边的家人和朋友，突然觉得，有些答案或许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他身边有爱的人，有温暖的灯光，还有热腾腾的酒酿圆子。
风掀起他的校服裙摆，他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次，换我来守护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