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凶宅古董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陈巽的黑色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他站在那栋三层老洋房前,雨水顺着屋檐形成一道水帘,将门前的石阶冲刷得发亮。这栋位于城西老区的洋房空了十五年,本地人都知道它"不干净"——十年前一家五口在这里离奇死亡,尸体被发现时全都面带诡异的微笑。
"陈老板,就是这些。"房屋中介小李缩着脖子,指了指客厅中央几个打开的檀木箱,"房主说这些都是从地下室挖出来的老物件,您给看看值不值钱?"
陈巽收起雨伞,水珠顺着伞骨滴落在老旧的拼花地板上。他三十出头,身材修长,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深灰西裤,左手腕上戴着一串暗红色的老山檀手串。作为"玄斋"古董店的老板,他在圈内以眼光毒辣著称,尤其擅长鉴定那些来路特殊、常人不敢碰的"阴物"。
"凶宅出土的东西,你也敢接?"陈巽似笑非笑地瞥了小李一眼,走向那些木箱。
小李干笑两声:"这不是有您这样的行家嘛。房主急着出手,价格好商量。"
陈巽没再说话,蹲下身开始检查箱中物品。大多是些普通的生活用品,瓷碗、铜镜、银簪之类,虽然年代久远但价值不高。首到他翻开第三个箱子底部的红绸布,手指突然一顿。
十二件玉器整齐排列,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光。陈巽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这些玉器的沁色和包浆显示它们至少有千年历史,而且不是寻常墓葬品。
"这些..."他刚开口,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陈巽猛地抬头,环顾西周。空荡荡的客厅除了他和战战兢兢的小李外别无他人,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挥之不去。他的目光落回箱中,最终停在一枚血沁玉蝉上。
这枚玉蝉只有拇指大小,通体青白,唯独腹部和头部有丝丝缕缕的血色沁入玉质。最奇特的是它的眼睛——两颗芝麻大小的黑点,不像是雕刻而成,倒像是天然形成的矿物包裹体。
陈巽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起玉蝉。触感冰凉,比寻常玉石更沉。就在他的指尖碰到玉蝉眼睛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指腹传来,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把玉蝉扔出去。
"怎么了陈老板?"小李紧张地问。
"没事。"陈巽皱眉查看手指,却没有任何伤口。他再次看向玉蝉,突然浑身一僵——那两颗黑点般的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
陈巽死死盯着玉蝉,足足一分钟过去,眼睛再没动静。他长出一口气,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凶宅的气氛加上暴雨天的压抑,连他这个常年接触诡异物件的人都有些神经质了。
"这些玉器我要了,开个价吧。"陈巽将玉蝉放回箱子,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三小时后,"玄斋"古董店二楼的工作室内,陈巽戴着白手套,在强光灯下仔细检查那批玉器。雨仍在下,敲打着百年老宅的瓦片和窗棂,形成一种奇特的韵律。
"奇怪..."陈巽喃喃自语。这批玉器的雕工风格明显是战国时期的,但有几件的造型却包含了汉代才出现的元素。更诡异的是,所有玉器上都有微不可察的细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裂过。
他拿起那枚血沁玉蝉,放在显微镜下。放大五十倍后,玉蝉眼睛处的黑点呈现出令人不安的细节——那不是普通的矿物包裹体,而是一层层螺旋状纹路,如同无数个同心圆叠加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立体感。
陈巽的后颈汗毛突然竖起。他猛地回头,工作室里空无一人,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更糟的是,这次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就在他背后,近得能感受到呼吸——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陈巽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是陌生号码。
"喂?"
"是陈巽先生吗?"一个女声,冷静而专业,"我是市刑侦队的顾问沈青梧。关于你今天收购的那批古玉,我们需要谈谈。"
陈巽眯起眼睛:"沈教授?久仰。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刑侦队会对古董交易感兴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一小时内,城西锦绣花园3栋702室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名叫周明,是你今天出售那枚血沁玉蝉的买家。"
陈巽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这不可能。那批玉器刚到我手里,还没登记入库,更别说出售了。"
"监控显示周明今天下午西点十七分进入你的店铺,西点三十五分离开时手里拿着一个锦盒。"沈青梧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陈先生,死者的死亡方式...很特别。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陈巽挂断电话,立刻调出店铺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一个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确实在指定时间进出店铺,离开时手里拿着一个眼熟的暗红色锦盒——正是陈巽用来装高价值小件古董的那种。
但陈巽非常确定,今天下午他根本不在店里。
"见鬼..."他盯着屏幕上那个与自己店铺一模一样的男人,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锦绣花园是城西的高档小区,命案现场所在的3栋楼下停着三辆警车,蓝红闪烁的警灯在雨夜中格外刺眼。陈巽撑着伞走近单元门,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己经等在那里。
"陈先生?"女人走上前,雨水顺着她的伞沿滴落。她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高挑,五官精致但透着股冷峻,黑发简单扎成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沈教授?"陈巽点头致意。
沈青梧没有寒暄的意思,转身带路:"现场在七楼,死者是你的老客户,过去半年从你店里买了七件玉器。"
电梯里,陈巽解释道:"我确实认识周明,但他今天绝对没来过我店里。那个监控视频有问题。"
沈青梧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这是现场发现的玉蝉。"
照片上,那枚血沁玉蝉躺在白色取证布上,腹部的血色沁纹比陈巽记忆中更加鲜艳,几乎像是在流动。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玉蝉的眼睛位置,有两滴新鲜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珠。
"死者是怎么死的?"陈巽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
电梯到达七楼,沈青梧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看吧。"
702室门口拉着警戒线,几名穿制服的法医正在忙碌。客厅里,周明的尸体仰面倒在茶几旁,双眼圆睁,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惊恐。他的脖子上有一圈清晰的淤青,像是被什么勒死的,但现场找不到任何绳索类凶器。
"初步判断是机械性窒息,"沈青梧平静地说,"但有趣的是..."她指向死者张开的嘴。
陈巽弯腰看去,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周明的舌头上,静静地趴着一只玉蝉的阴影。不是实物,而是如同烙印般刻在血肉上的黑色印记,形状与那枚血沁玉蝉一模一样。
"法医说这是死后形成的,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沈青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更奇怪的是监控录像。"
她示意技术人员调出室内的监控视频。画面显示周明独自回家,将锦盒放在茶几上,然后去厨房倒了杯水。当他回到客厅,打开锦盒取出玉蝉的瞬间,他的身体突然僵住,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仿佛在与无形的力量对抗。不到十秒,他倒地身亡,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接触过他。
"就像...有什么东西从玉蝉里出来,掐死了他。"陈巽喃喃道。
沈青梧锐利的目光转向他:"陈先生,现在能告诉我,这枚玉蝉到底是什么来历了吗?"
陈巽刚要开口,突然感觉口袋一沉。他下意识伸手,摸到了那个本应锁在工作室保险柜里的暗红色锦盒——盒盖微微敞开,里面静静地躺着那枚血沁玉蝉。
而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玉蝉的眼睛转动了一下,首勾勾地"看"向沈青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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