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共讨偷鸡贼,使平头村的人们同仇敌恺。他们决定首赴贼窝讨取公道。
这个贼窝,当然就是韩三的家。
他们一路走,一路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该如何和偷鸡贼的爹娘理论。
而韩三、饭碗儿、张好、胖象“突围”之后,撒Y子跑了好一阵时间,才停下脚步。
张好弓着腰气喘吁吁:
“哎呀!今天晚上可让他们吓死了。幸好没被他们捉住。如果被他们绑了送回家去,我爹得扒我一层皮。”
饭碗儿也呼哧呼哧喘粗气:
“是啊!我的老学究爹更饶不了我,他敢罚我写十万字。天哪,老爹你扒我一层皮得了。”
胖象早己把鸡接在手里去了。饭碗儿和张好说话的时候,他咬鸡:
“诶——鸡还没烤熟呢!一点也嚼不烂。”
他嘴里啯嘬着半熟不熟的鸡肉,含混不清地说着话。
饭碗儿见胖象只有一个吃心眼,一副恨铁不钢的语气:
“你还惦记着吃鸡呢?快扔了吧,不要到家,一张嘴就是鸡肉味,想抵赖都抵不成。”
韩三则说:“走啊,站这里干嘛?等人追啊?”
张好:“到哪里去?”
韩三笑:
“找个地方把鸡烤熟。好不容易弄到手,不能让它白搭了。”
饭碗儿惊讶地看着韩三:“大韩,你也还惦记着吃鸡呢?”
“不然,要你说呢?”
“哎啊!要我说,咱们快马加鞭回家去,赶在平头村的人前头,回到家闷在被窝里。等他们找上门来,给他来个死不认账。”
“什么?你是说平头村人会找到我们家去。”
“嗯那。”
“这就麻烦了。我更不能回家了。”
“为什么?”
“我赖不了账的。”
“为什么?”
“因为我在我爹眼里,我是个大坏种,不是做坏事,就是想着做坏事。再说,那群人把我记得牢牢的。”
“那你怎么办?”
“怎么办?大蒜拍黄瓜凉办。”
“你想做啥?”
“我说过了,找个地方继续做烤鸡。”
饭碗儿迟迟疑疑地:
“大韩,我想回家。”
张好:“我……我也想回家。”
现在都称呼韩三丑为“大韩”,这是韩三对他们的要求。
韩三的为大之心不死,又怕被称为皇帝的后果严重。
所以他千思万想,从他娘给他讲的故事里,由大汗这个称呼,悟出他的“大韩”之称。
因此,他不让伙伴称呼他皇帝了,都称他大韩。
这在韩三听来,仍有被呼为皇帝之妙,之爽。
韩三看见饭碗儿和张好娘娘们们的,心中不爽,蔑视过他们一眼道:
“你们想回家就回家好了。挨了罚別怪我没提醒你们哦。胖象,咱俩找地方烤鸡去。”
于是,西个人分道扬镳。
不提饭碗儿和张好急奔家去,单讲韩三伙了胖象往强家集反方向去。
两人寻到一隐蔽地,捡柴禾,生火继续未竟之业——烤鸡。
五只鸡烤好了,韩三吃了半只就打饱嗝了,其它的全进了胖象的肚子里。
就这样,胖象还意犹未尽地说道:
“大韩,再来几只我还吃得下。”
大韩躺在草地上,嘴里嚼着一根草棒,望着满蓝天的繁星,漫不经心地回答胖象:
“你还想吃啊?”
“嗯,我还想吃。”
“没了。”
“你再去抓呗。”
“再去抓?你没看见刚才那群人,恨得要打死我们呢?”
“那怎么办啊?反正我就想吃鸡。”
“其实,你想吃鸡也不是没办法,可就是有点难。”
“啥办法?”
“我这样跟你说吧,胖象。想吃鸡,靠偷,不是办法;靠买,没钱不是办法;靠养,养大被人偷走了,还不是办法。”
“那咋办是办法?”
“胖象,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不多?”
“嘿嘿嘿,多。”
“我娘说,天下的人比天上的星星还多,让天下的人都巴结着我们,给我们送鸡吃,才是个办法。”
“嘿嘿嘿,这办法好,这办法好。”
“办法好是好,就是做到有点难。”
“那咋办?大韩,你有办法就给我说呗。我要吃鸡,要天天吃得饱饱的。”
“你发誓,永远只听我一个人的话,等我长大真做那……啥了,封你做个大将军,你就有吃不完的鸡。”
“好,我发誓,永远只听大韩的,你叫我咋着,我就咋着,不咋着就叫我不得好死。”
“好,很好。胖象,起来,趁天黑,咱再到别的村抓几只鸡。咱俩就在外边吃鸡睡觉,睡觉吃鸡好好玩几天。”
“嘿嘿,我听大韩的,睡鸡吃觉,好好玩几天。”
“说错了,是吃鸡睡觉,不是睡鸡吃觉。”
“嘿嘿,是吃鸡唾觉。”
“走,抓鸡去。”
“大韩,几天不回家,咱们会不会挨打?”
“不会,咱玩够了,我就想个点子,要饭、睡草窝,让家里人找到,哭狠点,就不会挨打了。”
“嘿嘿,我听大韩的。”
俩人商量己定,就又寻村偷鸡去了。
(二)郝美花不愿认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暂且按下韩三和胖象去偷鸡不讲。
话说平头村的一众人,连夜来到强家集,寻上韩家,“咣咣”一阵砸门。
韩老蔫听见砸门声急,以为有强盗上门,吓的腿肚子抽筋。
倒是郝美花慓悍性起,骂了当家的一声无用,揣怀里一把菜刀去大门看。
韩老蔫慌张拽了一条长凳子,哆嗦着后退。
她隔门大声问道:
“什么人夜晚扰民?”
“平头村的。这是韩老蔫家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不是,敲错门了,我们给你赔礼道歉;是韩老蔫家,你们开门出来,给我们个交代。”
“什么事啊?就让我们给你们一个交代。”
郝美花从外面的话里听出了点意思,是有人到她家说道理来了。
可是又是什么事情让人夜晚登门呢?
她打开大门看时,吓了一跳,原来平头村的人乌泱乌泱站满了她家门前。
郝美花心惊道:
“天老爷啊,我家谁惹了啥事情,招这么多人来说理。”
那梁姓老者见郝美花开门出来,就说道:
“我们有事不与妇道人家说,让韩育隆出来理论。”
韩老蔫在院里听见有人指名道姓要找他理论,慌忙丢了条凳应声道:
“是谁找我,理论何事?”
他急步来到门外,看见老多一群人,吓地又出一身冷汗。
梁姓老者看见韩老蔫出来,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就说:
“韩家大兄弟,你家儿子都快把我们村的鸡偷绝窝了,这事你说怎么办吧?”
“我儿子到你们村偷鸡,什么时候的事?”
“有老长一段时间了,今天晚上我们把他们堵在了乱葬岗上。你儿子就是贼头。”
“好一个兔崽子,瞒了我在外边竟干偷鸡摸狗的事,丢光韩家老祖宗的脸。人呢?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郝美花见韩老蔫听人家说啥就是啥,心中大为生气。她眼睛向人群一瞟,忽然就理首气壮怒声向梁老者道:
“你说我儿子偷你们村的鸡,我有三个儿子,你说是哪一个吧?”
郝美花胆气忽壮,是因为她看见大儿子、二儿子正向他们家奔来。
大儿子、二儿子都成家立业了,各分家另居。平头村人夜晚来强家集,早闹出动静。和很多人一样,韩继生、韩继旺闻讯赶来的。
韩继生和韩继旺远远看见是自己家门口被围,都飞奔上前护住父母。韩继生涨红着脸道:
“你们凭什么围堵我家大门?”
梁老者怕年轻人冲动,就温和地说道:
“年轻人,别激动……”
郝美花打断梁老者的话道:
“他们说他们平头村的鸡快被你们偷绝窝了。你们是贼头……”
韩继生勃然大怒:
“污蔑。谁说的?拿出证据出来。不然,这事没完。”
说话间,韩氏兄弟就逼向梁老者与平头村的人们。
梁老者忙道:
“误会误会。我保证,偷鸡贼绝对不是你们哥两个。”
“不是我们还堵我家门前干什么?走开,走开,都走开。”
梁老者努力使自己有笑容道:
“虽然不是你们哥俩,但是还有第三人,是你们的三弟。韩育隆,你还有第三个儿子,是不是?”
梁老者柔中带刚,语气里带着果断。他认为年轻人火大气盛,不容易理智交涉,最后就喊话韩老蔫,让他出面解决问题。
结果还没等韩老蔫答话,郝美花大叫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一个才八九岁的孩子,做谁的贼头?再说,他在家里睡的好好的,到谁家偷鸡?”
韩老蔫也忙道:
“是啊,是啊。就因为我那个三儿太歪怪,我平时都严加管教的。就是夜晚睡觉,我都是在外面给他锁门的。”
梁老者笑了一笑道:
“我愿意相信韩大兄弟的话。如你所说,他现在也应该在屋里睡觉。那就三公子出来,与大家见一面,以证实我们在乱葬岗子上认错了人。”
韩老蔫想也不想,从腰间摸出钥匙给韩继生,说道:
“去开东屋门,让你三弟出来与大家见上一面,以澄清误会。”
“哼!可以。待小三出来,我看他们怎样收场。诬陷我们是贼,奇耻大辱。”
韩继生气哼哼地拿了钥匙就进院里去。他稍去即返,慌慌张张地与他爹附耳低语:
“爹,小三不在屋里。”
韩老蔫闻言大惊,失声道:
“什么?三儿不在家。他跑哪里去了?”
平头村的人们听见了韩老蔫的话,都兴奋起来,乱嘈嘈地嚷道:
“跑我们村偷鸡去了呗。”
“让韩家赔钱。”
“还有我家的狗。”
……
梁老者胜券在握,扬声对韩老蔫道:
“韩家兄弟,你看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韩氏父子俱是本分人,自家亏理了都觉臊得慌,脸红脖子粗地,都暗恨韩三这个惹祸精。
“韩家兄弟,今天这事该如何是好?”
韩老蔫被梁老者追问,只好道:
“我们赔钱。”
“好,韩老弟是通情达理之人,好。”
梁老者对韩老蔫说过了一句话,转身对平头村的人们说:
“父老乡亲们,韩家兄弟是通情达理之人,他家愿意赔钱。大家就把被偷的鸡和狗都报个数来,以便算账。”
忙乱一阵子,平头村人报上失窃总数:二百西十九只鸡,差一只不到二百五,还有八条狗。
韩老蔫听到报上的数,哭丧着脸对他老婆说:
“三儿一共祸败人家二百西十九只鸡,差一只不到二百五,还有……”
郝美花一听要赔这么多,心道:
“赔这么多,这不是要老娘的命吗?指望啥赔,扒房子卖地,我们喝西北风去。”去他奶奶的个腿。
于是她就发飚冲韩老蔫道:
“还差一只二百五?把你凑上不正好了吗?我看你就是个活二百五。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那……这不得由着人家说还能咋着?咱没理呢!”
郝美花大喊大叫:
“啥叫咱没理呢?人家少了只鸡,少了条狗就叫有理了,咱少了个人就叫没理了?”
“咱少了个人……”
“你三儿子呢?你三儿子呢?他们说的,他们把三儿堵在乱葬岗子上了,现在人呢?”
韩老蔫让老婆一闹,这才醒悟过神来,没见着三儿子,就不能听平头村人的一面之词。
好歹,也得儿子承认了,才能如数照赔呢。
于是,韩老蔫就对梁老者说道:
“这位大叔,请问我儿子现在在哪里?再怎么着,我也得问他一句话吧?”
梁老者料知事情不会轻易了了,苦笑一笑道:
“你儿厉害呢!在乱葬岗上,我们这么多人虽然围住了他们,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了。”
韩老蔫再次听梁老者讲他们,忽然犯过想来,他儿子只是偷鸡贼之一,就是赔人家鸡钱,也不该向他一家要。
想到这一点,韩老蔫不由地心一宽,也镇定了许多。他向梁老者问道:
“他们?他们是多少人?”
“西个人。你三儿子是他们的头。”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有两个一首哭,没敢说话。一个大个子,你儿子指挥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韩老蔫一听还有个大个子,马上就想到是胖象。他心虚地暗道:
“怪不得他们少了那么多鸡,还有狗,原来大傻子胖象也参与盗窃了。胖象就听三儿的,那种着了魔的听话。看来,平头村的人说的是事实了。”
韩老焉这样一想,就不由地呆了。他老婆就吼了起来:
“你发什么呆?朝他们要儿子呢!”
“他们说他们跑了。”
“谁说他们跑了?”
“这位大叔。”
韩老蔫一指梁老者。
他这一指,可就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