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破旧黄历散发出的土黄色微光,温润而厚重,如同初春解冻的大地,带着抚慰万物的力量。光芒轻柔地笼罩住狂暴失控的小雪,如同给一头濒临崩溃的幼兽披上了安抚的纱巾。
奇迹般的瞬间出现了。
小雪那足以撕裂空间的混乱尖啸,在触及这光芒的刹那,如同被扼住了喉咙,骤然减弱,变成了一种痛苦而压抑的呜咽。她周身疯狂旋转、冲突的冰雷风暴,那毁灭性的威压,竟也肉眼可见地凝滞了一瞬!肆虐的冰层停止了扩张,狂暴的电弧也收敛了几分锐气。那些在她冰晶肌肤上疯狂蔓延的幽蓝裂纹,扩张的速度明显减缓,深处透出的混乱光芒也似乎黯淡了一丝。
这变化极其短暂,如同狂风巨浪中一个微小的、转瞬即逝的平缓期。但对于身处风暴中心、几乎绝望的我来说,这无异于溺水者抓住的救命稻草!
“小雪!”我顾不得胸腔被撞得火辣辣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同时将手中那本散发着奇异光芒的黄历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她那因痛苦而剧烈颤抖的背脊,“看着它!奶奶留下的东西!它能帮你!稳住!求你了!”
我的声音在混乱的能量嘶鸣和窗外末日般的雷霆轰响中显得如此微弱,但我必须喊出来!那黄历的光芒,是小雪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小雪的呜咽声似乎又弱了一丝。她那布满了混乱冰蓝与惨白光芒、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眸,在听到“奶奶”二字的瞬间,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转动着。最终,那混乱而痛苦的目光,如同迷失在暴风雪中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盏微弱的灯火,极其缓慢地、死死地聚焦在了我手中那本破旧的黄历上。
黄历封面上那个黯淡的古老符文,此刻在混乱的能量场中,土黄色的光芒似乎又明亮、稳定了几分。
就在这时——
“那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惊蛰那如同闷雷滚动、却带着前所未有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惊惧的声音猛地炸响!她那双雷霆之瞳死死地锁定着黄历,瞳孔中流转的电光都出现了紊乱,艳丽的脸庞上第一次褪去了绝对的冰冷和掌控,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骇然取代。
“那是‘地母’的印记!是维系‘律’的枢纽!它应该随上一代‘守书人’一起……”她的话戛然而止,似乎触及了什么禁忌,但那双银白色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探究,更有一种被冒犯的、被欺骗的暴怒,“你……你到底是谁?!”
她认得这个!奶奶果然是“守书人”!这黄历是关键!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照亮了我混乱的脑海。但此刻不是探究身份的时候!
就在惊蛰因黄历而心神剧震的这电光火石之间——
“呃啊——!”
小雪口中再次爆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鸣!但这一次,嘶鸣声中似乎夹杂了一丝挣扎的意志!她布满裂纹的小手,带着一种近乎本能般的、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向后探出!
不是攻击!而是……抓取!
她那冰晶般、布满裂痕的手指,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跳跃的电火花,极其精准、又极其用力地——一把抓住了我手中那本散发着温润黄光的破旧黄历!
嗡——!
就在小雪的手指触碰到黄历封面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本就温润的土黄色光芒骤然暴涨!不再是柔和的水波,而是如同初升朝阳般明亮、温暖、充满生机的光晕!光芒瞬间将小雪整个娇小的身躯完全包裹进去!
“啊——!”
小雪发出了一声更加尖锐、却不再是纯粹痛苦的叫声!那叫声中充满了被强行洗涤、被浩瀚力量冲刷的震撼!
光芒之中,她背上那些疯狂蔓延、散发着混乱能量的幽蓝裂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按住,扩张之势被硬生生遏制!裂纹深处透出的冰蓝与惨白光芒,在温暖厚重的土黄色光晕冲刷下,如同沸汤泼雪,迅速消融、褪去!那些失控的、在她体内疯狂冲突的冰雷之力,仿佛被一股更加宏大、更加包容的伟力强行梳理、镇压、抚平!
她倒竖的雪白长发缓缓垂落,发梢跳跃的电火花消失无踪。周身那毁灭性的混乱风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地抚过,狂暴的能量涟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收敛!
仅仅几息之间!
那足以撕碎空间的混乱风暴消失了!
小雪周身肆虐的冰寒与雷霆平息了!
她身上那些狰狞的裂纹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蔓延,深处透出的不再是混乱的毁灭之光,而是一种被强行压制、陷入沉寂的黯淡蓝白色。
包裹着她的温暖黄光也迅速收敛,重新回到黄历封面那个黯淡的符文之中。
噗通。
失去了狂暴能量的支撑,小雪那小小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正好倒进了我的怀里。
“小雪!”我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她。
入手冰凉刺骨,她小小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原本冰晶般剔透的肌肤此刻显得有些灰败,那些布满全身的幽蓝裂纹触目惊心,如同精美的瓷器被狠狠摔碎后又勉强粘合。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白色睫毛覆盖下来,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随时会消散。
她昏迷了。但至少……暂时脱离了彻底失控、自我毁灭的边缘。是奶奶的黄历救了她!
我抱着她冰凉的身体,心中五味杂陈,后怕、庆幸、担忧……种种情绪交织。窗外,那末日交响曲般的混乱天象也随着小雪的昏迷而发生了剧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