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都给我安静！"
陈秃头用教案重重拍打着讲台，粉笔灰在阳光下飞舞。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但并未完全消失。
"关于暑假补课的安排，学校还在讨论中。"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语气里透着不耐烦，"现在，把数学书翻到第87页，今天讲三角函数变换。"
林小凡机械地翻开课本，余光却瞥见王胖子正偷偷把一张小纸条塞给前排的李薇。李薇展开看了一眼，肩膀立刻垮了下来，转头对陈默然做了个夸张的"完蛋了"的口型。
"喂。"王胖子趁机猫着腰蹭到林小凡旁边，压低声音，"最新小道消息，绝对保真！周秃子刚开完教务会，暑假要补课到7月15号！8月15号就开学！整整少放一个月！"
林小凡笔尖一顿，在草稿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一个月...这意味着他们对抗"渡鸦"的时间被压缩了。陆辰的计划、沈墨的追踪、苏博士的研究...所有行动都要加速。
"而且！"王胖子神秘兮兮地凑得更近，"听说周秃子还提议要给'特殊学生'加开'心理辅导课'，名单都拟好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小凡，"你猜谁在榜首？"
林小凡的后颈瞬间绷紧。周威...不，"渡鸦"开始行动了。所谓的"心理辅导"，八成是变相监视和控制。
"胡说什么呢。"他强作镇定，声音却有点发干，"我又没...没干什么。"
"嘿嘿，谁知道呢。"王胖子挤眉弄眼，"自从你和陆神开始同步请假，周秃子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哎哟！"
一根粉笔精准命中王胖子的脑门。
"王浩！林小凡！"陈秃头怒目圆睁，"要讲话上来讲！"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低笑。林小凡红着脸低头，却在这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带着冰冷秩序的注视。他猛地抬头——
教室后门，陆辰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他穿着整洁的校服，黑发一丝不苟，面容沉静如常，仿佛前几天那个在研究所失控爆发的人从未存在过。只有那双眼睛，在接触到林小凡视线的瞬间，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
"报告。"陆辰的声音平静清冽，像一捧冰水浇在燥热的教室里。
陈秃头脸色立刻缓和："进来吧。竞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行。"陆辰简短应答，迈步走向自己的座位。他的步伐稳健从容，却在经过林小凡这排时，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林小凡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做题。但余光里，陆辰修长的手指在桌角轻轻敲击了三下——两短一长，像某种密码。随即，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条从他指间滑落，精准地掉在林小凡的桌脚边。
心脏瞬间加速。林小凡等陆辰走远，才假装捡橡皮，迅速把纸条攥进手心。
讲台上，陈秃头正背过身写板书。林小凡小心翼翼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凌厉的字迹：
【放学后实验楼天台。带上你的"听力"。】
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甚至划破了纸张，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感。林小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后——那里曾经在连接时灼热发烫，仿佛被烙上了陆辰的印记。
"喂喂，情书啊？"王胖子贼兮兮地探头。
"滚！"林小凡一把将纸条揉成团塞进口袋，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陆辰正低头做题，侧脸在阳光下如同冰雕，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林小凡分明注意到，他握笔的指节微微发白，像是压抑着什么。
下课铃响起，林小凡立刻起身，却被王胖子一把拉住。
"凡哥！重大新闻！"王胖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周秃子刚才叫了李薇去办公室，说要成立什么'学习帮扶小组'，点名要你和陆神参加！明天开始午休时间特训！"
林小凡心头一凛。帮扶小组？这分明是周威——"渡鸦"的陷阱！借着正当名义把他们聚在一起，好近距离观察甚至...
"还有更绝的！"王胖子继续爆料，"据说周秃子特意安排了他的得意门生当组长——就是那个高三的苏晴学姐！她不是校报'数理之光'专栏的记者吗？说要搞什么'天才少年专访'..."
苏晴？林小凡瞳孔微缩。那个总用探究目光观察他们的学姐？是巧合，还是..."渡鸦"安插的另一枚棋子？
"林小凡。"
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陆辰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目光如冰刃般扫过王胖子拉着林小凡胳膊的手。
王胖子触电般松开手，讪笑道："陆、陆神好..."
"陈老师找你。"陆辰面无表情地说，眼睛却只盯着林小凡，"现在。"
林小凡知道这是借口，但陆辰身上散发的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点头。跟着陆辰走出教室，拐进无人的楼梯间，他立刻压低声音："王胖子说周威要搞什么帮扶小组——"
"我知道。"陆辰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沈墨刚截获周威往外发的加密邮件。'帮扶小组'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测试你的能力反应。"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尤其是对我出现的反应。"
林小凡呼吸一滞。所以...周威己经怀疑他们之间的特殊联系了？
"天台计划取消。"陆辰突然说，"改成今晚八点，沈墨的安全屋。带上三天换洗衣物。"
"三天？！什么？为什么改——"林小凡瞪大眼睛，"我爷爷奶奶那边怎么交代？上次住你家他们就己经——"
"物理竞赛封闭培训。"陆辰从文件夹抽出一张盖着红头章的《市一中物理竞赛特训通知》，日期和签名一应俱全，"苏博士安排的。你爷爷奶奶会接到学校官方通知。"
林小凡接过通知，指尖微微发抖。陆辰连这个都准备好了？但想到爷爷最近怀疑的眼神... "我爷爷上次就问我为什么老往同学家跑..."他声音发虚，"他说我最近神神秘秘的，怀疑我是不是...学坏了。"
陆辰眸光一闪，他修长的手指突然抚上林小凡的校服领口，伸手整理他歪掉的领口，动作看似随意，却让林小凡浑身僵住，"比如...制造点'学习帮扶'之外的矛盾。"
他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林小凡的锁骨，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声音却冷得可怕："所以，等会儿回教室，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个摔我脸上。"
陆辰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精致的笔记本——那是林小凡之前偷偷用来记录陆辰解题思路的本子，扉页还画着幼稚的卡通笑脸。
林小凡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 "不重要。"陆辰强硬地打断，眼神却深不见底，"要想骗过'渡鸦'，先要骗过所有人。包括王胖子。"
他猛地抓住林小凡的手腕，将笔记本塞进他颤抖的掌心，"用力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明白吗？"
手腕被攥得生疼，林小凡却奇异地冷静下来。他看进陆辰的眼睛，那里面的冰冷算计下，藏着一丝他熟悉的、近乎偏执的保护欲。 "...明白。"
陆辰松开手，转身前最后看了他一眼："记住，今晚八点。我们要在暑假补课前，解决'渡鸦'。"
林小凡攥紧笔记本，心跳如雷。陆辰连他家人的疑虑都算计进去了...一场公开的"决裂"，既能骗过"渡鸦"，又能解释他为什么突然不回家。
"记住。"陆辰转身前最后说道，"摔完首接去教务处交特训申请表。周威一定会'偶遇'你，你要表现得...很需要逃离我。"
林小凡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场戏里，陆辰把自己塑造成了反派。而他，将是那个"被逼参加特训"的受害者。
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留下林小凡独自站在阴影里，掌心紧紧攥着那本承载了太多秘密的笔记本。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林小凡深吸一口气，将笔记本卷起，走向教室——走向那场即将开始的、给"渡鸦"看的表演。
回到教室，林小凡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 "陆辰！"他声音发抖，"你凭什么翻我东西！" 笔记本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陆辰脸上。
整个教室瞬间死寂。
而在他身后，教学楼三楼的副校长办公室窗前，周威正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