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二刻,二十门火炮齐鸣。大地在轰鸣声中颤抖,仿佛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咆哮。耿仲明改良的“跳弹战术”发挥了巨大的威力,炮弹在城墙斜面二次弹跳,专打藏兵洞顶棚。
第三轮齐射后,西南角敌楼轰然倒塌,扬起一片尘土。倒塌的敌楼露出了后面用门板堵着的缺口,就像一道张开的血口,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换燃烧弹!”耿仲明沙哑着嗓子下令。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但又带着一丝决绝。特制的开花弹内填硫磺与硝石,炸开后引燃了守军储备的火药。刹那间,锦州城腾起数十道火柱,将黄昏的天空照得如同白昼。
火光中,耿仲明看见一个明军小校抱着燃烧的旗杆跳下城墙。那面残破的“毛”字大旗在坠落时依旧猎猎作响,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东江镇的不屈和抗争。耿仲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敬意,但很快又被痛苦和迷茫所取代。
“王爷,我们这是在做什么?”一名汉军旗士兵望着眼前的惨状,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耿仲明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己经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深渊,而这场战争,将会让更多的人失去生命,让更多的家庭破碎。
战后验俘时,多尔衮的亲兵押来一群衣衫褴褛的汉人。这些汉人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们的身上伤痕累累,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
“怀顺王识得这些人否?”镶白旗都统阿山踢翻一个少年,拽起他的头发,露出额头的刺青——东江镇夜不收的标记。耿仲明的心中一紧,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
他握紧袖中匕首,警惕地看着多尔衮。却见多尔衮从少年怀里搜出一封血书:“……仲明兄速杀祖贼,朝廷必赦尔罪……”字迹竟与袁崇焕手书一般无二。
“十西弟何必作戏?”皇太极突然出现,他的眼神犀利而深邃,仿佛能看穿每个人的心思。他亲手割断少年的绳索,说道:“耿卿若真有贰心,昨夜火器营早炸了。”
耿仲明心中暗自庆幸,但同时也感到一丝不安。他知道,皇太极虽然表面上信任他,但实际上对他仍然心存疑虑。而多尔衮,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离营时,耿仲明在辕门外发现一具无头尸。正是那送血书的少年,断颈处插着一支刻有“毛”字的箭。耿仲明望着那具无头尸,心中一阵寒意。他知道,这是一个警告,一个来自敌人的警告。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死亡的深渊。
在回营的路上,耿仲明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找回曾经的自我。他只知道,自己己经被卷入了一场残酷的政治斗争和权力博弈之中,而他,只是这场斗争中的一颗棋子,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王爷,我们该怎么办?”孔有德望着耿仲明,眼中充满了担忧。耿仲明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现在只能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寻找机会。”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迷茫,但也带着一丝坚定。
夜晚,耿仲明独自坐在帐中,望着窗外的明月。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给他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他想起了远在辽阳的家人,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安好。他又想起了曾经的战友和兄弟,不知道他们在九泉之下是否能够安息。
“也许,我真的错了。”耿仲明自言自语道。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自责,但一切都己经无法挽回。他只能在这黑暗的世界中,继续挣扎着前行,寻找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耿仲明警觉地站起身来,手握剑柄,警惕地望着帐门。这时,帐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走了进来。耿仲明刚要喝问,黑影却轻声说道:“王爷,是我,韩铁手。”
耿仲明松了一口气,问道:“铁手,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韩铁手犹豫了一下,说道:“王爷,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不能再为满洲人卖命了,否则,我们将永远无法得到安宁。”
耿仲明看着韩铁手,心中一阵感动。他知道,韩铁手是一个忠诚的兄弟,他的话也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但他也知道,现在想要改变现状,谈何容易。
“铁手,我又何尝不想改变。但我们现在己经没有退路了。皇太极和多尔衮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耿仲明无奈地说道。
韩铁手说道:“王爷,我们可以寻找机会,联合其他降将,一起反抗满洲人的统治。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找到出路。”
耿仲明摇了摇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其他降将也都有自己的顾虑,他们不一定会和我们一起反抗。而且,我们现在的实力也很弱小,根本无法与满洲人抗衡。”
两人沉默了许久,帐中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突然,韩铁手说道:“王爷,不管怎样,我都会一首跟着您。哪怕是死,我也不会背叛您。”
耿仲明望着韩铁手,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拍了拍韩铁手的肩膀,说道:“铁手,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我们先好好休息,等待时机吧。”
韩铁手点了点头,告辞离去。耿仲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慨。在这个充满了背叛和阴谋的世界里,能够有这样一个忠诚的兄弟,是他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