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芝林内,血腥与药香交织。
十三姨躺在诊榻上,面色惨白如纸,额角渗着冷汗,唇边残留着呕吐后的血沫。她的指尖微微抽搐,指甲盖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中毒的征兆。
黄飞鸿站在榻边,指腹按在她腕间寸关尺三脉上,眉头越锁越紧。脉象沉涩而乱,如刀刮竹,是剧毒侵体的凶险之兆。
"师父!"梁宽端着铜盆冲进来,盆中盛着十三姨刚呕出的秽物,"接、接来了......"
屋内众人屏息。
黄飞鸿没有犹豫,指尖蘸起一点呕吐物,凑近鼻端轻嗅。
——砒霜。
他眼神骤冷,立刻转向药柜:"绿豆、甘草、防风,急煎!"
牙擦苏手忙脚乱地抓药,却被林世荣一把推开:"我来!"猪肉荣粗厚的手指此刻异常灵活,药秤上下翻飞,竟比平日快了三倍不止。
黄飞鸿己取出银针,在十三姨十宣穴刺出血珠。黑红色的血滴在雪白棉布上,触目惊心。
"什么时候中的毒?"梁宽声音发抖。
"今晨。"黄飞鸿声音低沉,"她去贫民区复诊,有人递了茶水。"
针刺入人中穴时,十三姨的眼睫微微颤动,却仍未醒来。
药炉的火光映得满室通红。
黄飞鸿守了整整七日。
第一日,他煎了六副解毒汤,用银匙撬开她的牙关,一勺一勺渡进去。
第二日,她的指尖开始抽搐,他施针镇痉,金针在烛火下颤出残影。
第三日,她突然呕血,他徒手接住那口发黑的血,就着灯光细看其中是否带血块。
第西日,他眼底己布满血丝,却仍每隔一个时辰为她把一次脉,记录脉象变化。
第五日,宝芝林外聚集了被治愈的铅毒工人,他们沉默地轮流值守,挡下所有前来打探的赵家爪牙。
第六日,十三姨的呼吸突然微弱到几乎消失。黄飞鸿取出最后一根金针,刺入自己指尖,将血珠滴在她唇上——以血引气,这是师父传给他的禁术。
第七日破晓,她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无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十三姨苏醒时,阳光正透过窗棂,在床榻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伏在床边睡着的黄飞鸿——他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辫散开了几缕,眼下青黑一片,右手还保持着把脉的姿势,三根手指虚搭在她腕间。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左手正与他十指相扣。
朦胧的记忆浮现——高烧中,有人不断用冷毛巾擦拭她的额头;呕吐时,有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后背;最痛苦的那夜,似乎还有人将她的指尖按在某个温暖的脉搏上......
她轻轻抬起手,将他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黄飞鸿猛然惊醒,眼中还带着未褪的恐慌,首到对上她清明的目光才松了口气。
"......水。"她声音嘶哑。
他急忙去倒茶,却因久坐腿麻踉跄了一下。茶杯递到她唇边时,水面晃出细碎的波纹——原来他的手在抖。
十三姨就着他的手啜饮,突然发现茶味异常清甜——是加了蜂蜜的菊花茶,她最讨厌的苦药被悄悄调了味。
"听说......"她轻声问,"你尝了我的呕吐物?"
黄飞鸿的耳根瞬间红透。
窗外,梁宽的惊呼响彻宝芝林:"师娘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