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毒变瘟疫！赵家老爷仁义施药！"
报童的吆喝声刺破晨雾。十三姨一把抢过报纸，头版赫然印着赵天霸在贫民区派发"避瘟散"的画像，配文将宝芝林称为"洋妖邪术窝点"。
显微镜被砸碎在台阶上，玻璃碎片映出她扭曲的脸。昨夜刚整理好的血铅数据散落满地，被看热闹的脚掌踩得稀烂。
"他们给病人发的是鸦片合剂！"她攥着报纸冲进内堂，"这哪是治病，是要让人上瘾控制——"
黄飞鸿的茶盏重重顿在案上。
窗外，第一块石头砸穿了宝芝林的雕花窗棂。
"烧了妖巢！"
"赶走洋婆子！"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最前排的竟是曾被十三姨救治过的工人。他们眼眶发红，嘴角沾着可疑的褐色药渣——赵家的"避瘟散"显然掺了致幻物。
梁宽和猪肉荣抵住大门，门板在撞击下剧烈震颤。十三姨刚把最后一份血检报告锁进铁柜，转身就看见黄飞鸿将一柄柳叶刀塞进她手心。
"后门走。"他声音冷静得可怕，"去英国领事馆暂避。"
"那你呢？"
"宝芝林百年根基，不能毁在我手上。"
大门轰然倒塌的刹那，黄飞鸿反手将她推进内室。十三姨踉跄着扶住药柜，透过门缝看见他独自走向暴民的背影——藏青色长衫的下摆被穿堂风掀起，像一面宁折不弯的旗。
"妖镜在此！"
暴民首领高举残存的显微镜筒，铜制目镜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十三姨再也忍不住，冲出去大喊："那是能救你们命的东——"
一块砖石呼啸而来。
黄飞鸿的身影如鬼魅般横移，左肩硬生生扛下这一击。骨裂声清晰可闻，他却借势旋身，袖中银针暴雨般洒出。最前排的暴民突然僵住——穴位被刺，他们举着棍棒的手臂软绵绵垂了下来。
"诸位的咳血之症，"他声音灌注内力传遍全场，"真是瘟疫所致？"
骚动稍止。不少人下意识摸向自己发青的指甲缝——铅中毒的典型症状。
"看看你们手里的'神药'！"十三姨趁机举起赵家药包，"用银簪一试便知！"
她拔下簪子刺入药粉，簪尖瞬间变黑。人群倒吸冷气，却有个嘶哑声音尖叫："洋妖女使诈！"
第二波石块飞来。黄飞鸿闪身挡在她前面，额角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她撕破的旗袍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子夜的宝芝林宛如鬼宅。
十三姨蘸着温水擦拭黄飞鸿额头的伤，棉球很快染成红色。他闭目靠在太师椅上，任由她摆布，唯有在酒精触及伤口时眉头微蹙。
"傻子。"她声音发颤，"显微镜碎了还能买，你脑袋碎了怎么办？"
烛火噼啪一响。黄飞鸿突然抓住她手腕，拇指按在某个位置。十三姨这才发现，自己左手小指内侧有道月牙状的旧疤——和他右手指根处的疤痕几乎一模一样。
"七年前，"他声音沙哑，"澳门码头救人的时候，被同一个刀客所伤。"
怀表从她口袋滑落，"To my savior"的刻字在血渍中格外刺眼。
院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牙擦苏领着铅毒康复的工人们，自发组墙护住了宝芝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