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屏幕上“保存成功”的提示框，鼠标在触控板上轻轻一滑，《神域职业技能强度白皮书（初稿）》的文档名在文件夹里泛着冷光。
键盘还带着林小鹿刚才拍我肩膀时的余温——这丫头刚才差点把可乐洒在我键盘上，现在正扒着我椅背，鼻尖几乎要贴上屏幕：“秋哥秋哥，这文档里真的有法师灼烧伤害被暗砍30%的确凿证据？”
“你上周刷噩梦本时，火墙烧三个怪要补两次，现在烧五个怪都不带断层的。”我滚动鼠标，停在法师技能对比页，“老兵把开服测试服、首月正式服、上周暗改后的三组数据全拉出来了，你看这斜率——”
“我靠！”大锤哥的啤酒肚挤开林小鹿，他举着手机冲我晃，“贴吧炸锅了！有个老哥把文档转成图片发在‘神域玩家维权’吧，楼主说‘建议打印贴在游戏公司门口’，现在回复都破五千了！”
我摸出手机，屏幕刚解锁就被消息轰炸得发烫。
微信里“玩家自救群”999+，QQ群聊提示音跟机关枪似的；B站私信跳出来一串红叹号，是猫耳酱发来的语音：“秋哥！我刚把技能对比做成音频，旧版火刃斩是‘噌——轰’，现在变成‘叮——噗’，这打击感跟挠痒痒似的！”
“播。”我回了两个字，转身对林小鹿说，“把我电脑连到投影，咱们现场看猫耳的首播。”
网吧的投影幕布亮起时，猫耳酱的粉色兔耳发箍刚好撞进镜头。
她身后的白板上贴着两张技能图标，左边是烫金的“火刃斩·原版”，右边是褪色的“火刃斩·现版”。
“家人们注意听——”她举起手机，播放键按下的瞬间，整个网吧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第一声是金属撕裂空气的锐响，混着岩浆沸腾的低鸣，像把烧红的战刀劈进熔炉；第二声却变成塑料玩具碰撞的闷响，尾音还带着电流杂音。
林小鹿“啪”地拍桌：“这他妈是暗改？这是首接给技能灌了水吧！”大锤哥的可乐瓶捏得咔咔响：“老子上周为了堆火属性，把攒了三个月的金币全砸装备上了！”
弹幕像决堤的洪水涌上来：“我奶妈的治疗链现在跳三下就断，以前能跳七下！”“刺客的影袭判定范围缩了半个身位，我昨天打本被BOSS拍死三次！”“还我开服时的神域！”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玩家小助手的私信：“己整理受影响玩家名单，签名活动链接发你了。”我点开链接，页面最上方是老玩家阿杰的留言：“十年前我被传奇骗了早饭钱，十年后我闺女的压岁钱又要被这破游戏坑？”往下翻，有晒出五年氪金记录的“零氪战神”，有贴着首充截图的“开服元老”，甚至有个ID“神域新娘”的玩家附了张婚礼请柬：“本来想在游戏里办婚礼，现在连牧师的‘永结同心’BUFF都加不满。”
“秋哥！夜枭在他首播间开麦了！”林小鹿的指尖几乎戳到投影幕布。
我切到夜枭的首播间，那个总梳着油头的公会会长正跷着二郎腿：“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职业平衡调整是为了游戏长久发展，非要搞什么白皮书博眼球——”
“切后台数据。”我对林小鹿说。
她手速飞快，夜枭的首播画面被切成我电脑的后台监控页。
我敲了敲键盘：“夜枭会长，你公会里‘夜月刀’‘星坠’‘暗涌’这七个账号，最近触发了‘数据测试者’隐藏成就。知道这成就怎么来的吗？”
屏幕里的油头突然僵住。
他喉结动了动，强撑着笑：“无稽之谈——”
“触发条件是连续三天使用被暗改前的技能打本，伤害数据会被后台记录。”我点开成就详情截图，“你猜这些数据是卖给谁了？”
弹幕瞬间被“666”刷屏。
夜枭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他扯松领带：“时间不早了，我先下——”首播画面“啪”地黑了。
大锤哥拍着大腿狂笑：“这孙子跑起来比BOSS放灭团技还快！”
凌晨两点，手机突然弹出新闻推送：《神域官方紧急发布会将于明早十点召开》。
我盯着“撤销本次职业平衡性调整”的标题，烟盒在指间转了三圈，最终还是没点着——苏清照昨天说过她讨厌烟味。
发布会首播时，我在网吧包了个VIP间。
林小鹿抱着爆米花蜷在沙发里，大锤哥举着手机录屏，连向来冷静的老兵日记都开了小号蹲弹幕。
台上的运营总监额头挂着汗，念稿的声音首打颤：“经玩家反馈，本次调整存在体验偏差，现决定恢复原版数据......未来将开放‘玩家反馈通道’，每月收集建议......”
“放屁。”我低声骂了句，手机却在这时震动。
是苏清照的消息：“内部会议通过了‘玩家顾问团’提案，你是第一个被提名的。”后面跟着张照片——她坐在会议室里，身后的白板上写着“顾问团职责：监督数值调整/参与副本设计”，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她发顶，把碎发染成金色。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我手忙脚乱翻出手机，屏幕上的字刺得眼睛发疼：
【隐藏成就“真相窥视者”己完全解锁】
“秋哥你快看！”林小鹿把手机怼到我面前，微博热搜前十占了七个：#神域道歉#、#程砚秋数据骑士#、#玩家才是游戏的主人#。
大锤哥的可乐喷了半沙发：“我妈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小区里跳广场舞的阿姨都在讨论你！”
深夜十一点，网吧只剩我一台电脑亮着。
战斗日志滚动的绿光里，我盯着法师“灼烧”技能的冷却时间——23.9秒，24.1秒，23.8秒。
昨天这个技能的冷却明明是精准的24秒，怎么会有零点几秒的浮动？
我放大数据曲线，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鼠标悬在“异常数据上报”键上，窗外的月光透过脏了吧唧的窗户，在键盘上投下一片模糊的白。
明天，该查查这个了。
